国王走进营帐,想休息一会儿。看见阿香布,使他想起了董都。
“侍臣死了么?”他问。
“没有死,陛下。”阿香布回答说,“他真不幸,还活着呢!但他注定是完了。我把他送到他的姑母果斯多洛侯爵夫人家里去了,离这里只有几步路。”
“他是侯爵夫人的侄儿?”国王说,“人们从来没有说起过。”
“也许国王陛下把他忘掉了,”内廷总管平静地回答说,“那可怜的孩子肩上负了重伤,他再也恢复不了健康啦。在死以前,如果能够见到国王陛下一眼,对于他将是一个莫大的幸福。”
“好吧,”国王说,“领我到这个垂死的人跟前去。”
在国王到达侯爵府的时候,侯爵夫人迎了出来,她把他领到一间只有从窗帘里透进一些微弱光线的房间里。床上睡着那个侍臣,脸色苍白,伤口还流着血。然而,他仍然挣扎着抬起头来向国王敬礼。
“这是什么呀?”可爱国王喊着,“这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奇怪的伤口:这个侍臣只有半边胡须。”
“陛下,”侯爵夫人说,“另一边的胡子可能是被刺刀划过时脱掉了。再没有比刀伤更奇怪的啦,谁都知道这点。”
“多么奇怪的事呵!”国王说,“脸的一边是董都,我的侍臣,这个坏蛋;脸的另一边是不,我没有弄错!这是你,我的天使,我的救星;这是你,我可怜的巴惹。”
于是,国王双膝跪下,抓住她伸给他的手。
“陛下,”巴惹说,“我活不久了,但是在我死以前”
“不,不,巴惹,你不会死的!”国王喊着,流着泪。
“在死以前,”她闭上眼睛接着说,“我请求国王宽恕我给您的那个巴掌;今天早晨,由于一阵激动而失礼了”
“别讲了,”国王说,“我宽恕你。总之,为了我的王位和我的荣誉,挨几个巴掌也是值得的”
“唉!”巴惹说,“还不止这一件事呢。”
“怎么?”国王说,“还有什么?”
“陛下,”侯爵夫人喊着,“您干的什么呀?我的孩子都快要死了。”
“醒来,巴惹!”国王喊着,“说吧,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宽恕你。嗯?你不是需要宽恕么”
“陛下,那位医生,那位矮小的医生,曾经给过陛下您”
“是你派来的吗?”国王皱着眉头说。
“不,陛下,那就是我自己。唉!为了救我的国王,我什么事不会做呢?是我,为了把陛下从一个叛贼的陷阱中拉出来,我竟用了”
“别讲了。”可爱国王说,“我宽恕你,虽然这样的教训未免太过火了点。”
“唉!还不止这两件事呢。”巴惹说。
“还有!”国王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呀!我的姑母,我要晕过去了。”可怜的巴惹说。
但是,由于小心护理,她醒过来了,她把无神的眼睛转向非常激动的国王。
“陛下,”她说,“那化装跳舞会里的波希米亚女人,她曾经”
“那是你吗,巴惹?”可爱国王说,“哦,至于那几个巴掌,我也宽恕你,那是我活该受的。我过去,竟怀疑你真诚的感情!但是我想起来了,”国王喊着,“你记得我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你对我起的这大胆的誓言么?狡猾的人,你实现了你的誓言。现在该我来实现我的了。巴惹,快点把伤养好,快点回到宫里去。自从你走后,幸福就跟着你一同离开了王宫。”
“我还要最后请求陛下您赐给我一个恩典,”巴惹说,“阿香布看见了今天早晨的事情,我现在还因此感到难为情,应该不能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我求您好好看待这个忠心的仆人。”
“阿香布,”国王说,“把这钱包拿去,并且给我们保守秘密。”
阿香布一条腿跪在王后的床前,吻着王后的手。
“王后,”他轻轻他说,“这是第四个秘密,第四个”
接着,他站起来,高兴地说:“上帝保佑那赐福给我的手!”
在这动人的场面之后,巴惹睡着了。总是担心着的国王和侯爵夫人在谈着话。
“我的姑母,”他说,“您想她能好起来吗?”
“呀;”老夫人说,“快乐会把那些伤得最厉害的女人从坟墓门口拉回来。要不然,什么是幸福呢?孩子,吻吻您的王后吧,这比您所有的医生对她更有用处。”
国王俯向睡着了的王后,吻着她的前额。一个天使般的微笑,也许是一个幸福的梦,闪过她这张苍白的脸。可是,国王却哭了,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