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外面下着暴雨,雨水打在厚厚的玻璃上,窗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朦胧。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偶尔划过天边的闪电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陈此时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桌前,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条手绢,好像十分痛苦地咳嗽着。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他正在阅读显示在屏幕上的报告书。由于从世界各地传送来的报告书实在太多,因此只要他觉得是不重要的东西,读了几句就毫不犹豫地按下键盘跳跃到下一个文件。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陈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报告书上,只是伸出手去按下了遥控按钮。于是门自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副社长走了进来。
“你随意地改造了公司的设备吗?”
“不过是为了提高效率罢了。”陈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桌子前的副社长。“我很忙,就不说‘请坐’之类的客套话了,你有事吗?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说得简短一些。”
“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副社长笑了笑,说道“陈先生,我要你从这次的项目中退出。”突然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听到这种不礼貌的声音,副社长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都是样本病毒惹的,在红灯失去效用之前,感染者会一直发烧。”陈说完用手绢攘了擦鼻涕“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啊,c病毒啊,我拒绝,因为那是我的开发项目。”
“你已经没有决定权了。”副社长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冲着陈的脸吐出了一口浓烟。陈被烟呛得不停地咳嗽着。
你走了之后,与会的各位董事一致决定让你退出这次的项目。你现在已经不是董事了,原本我还希望你能够作为一般研究人员在我们公司工作,可惜的是大家都不同意。你的研究所和病毒的样本都会由我们来保管。
“你就是特地来和我说这件事的吗?”陈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副社长。
“不是。”副社长嘴里叼着雪茄摇了摇头。“我刚才核对了一下研究所的物品清单,发现丢失了一些病毒样品。装有五套病毒样品的箱子有人拿走了两箱,提取清单上签有你的名字。”
副社长冲着眼前的陈伸出了手说道:“现在请你马上交出来。”
陈抽了下鼻涕,用手绢挡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另一只手指着副社长后面的那张长条桌子。
副社长回过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箱子然后走过去拿在手中。
“另一箱呢?是不是拿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并没有回答。
“好了,我们又不是白痴,可以很轻易地预测到你的行动,你藏到了哪里我基本上也是心里有数了。”
副社长将箱子打开,里面用保护试管的海绵将箱子划分成两部分,两边分别放置有“红灯”和“绿灯”各三根试管。
他皱了皱眉说:“这是怎么回事?”
副社长突然感觉到从自己的腿上传来了轻微的疼痛感,他回过头来看到陈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还在用手绢捂着嘴巴和鼻子。
“你不是白痴的话就一定会算术吧?你不是说能够轻易地预测出我的行动吗?每箱里都有五套病毒样本,我在董事会议室里用了一套,另一套现在就通过你的身体还给你。”
只见陈的手中拿着一把喷枪型的注射器,副社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嘴里叼着的雪茄也掉在了地上。
“这就是刚才差点把你吓死的特别混台物——奇美拉。”
陈说着勾动了扳机,注射器中的液体伴随着喷射的声音一瞬间就消失了,然后陈将针头拔出,把注射器往身后一扔。
副社长也将手中的箱子扔在了地上,蹲在当场,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的脸变得通红,脸上的血管也凸了出来,像是蚯蚓一样。
“很难受吧?是不是有点后悔啊,你就算恨我也无所谓。”
从陈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惊慌,他凑到副社长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说对了c病毒还是未完成品。不过即便如此,它的变化程度也至少可以像那只老鼠一样。智力越高表达感情的生理机能也就越复杂,从而增加了处理器对命令判断的难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从复杂的命令中读取最简单的那个,处理器会给自己确定一个判断的标准。因此这次所注射的病毒的生理机能也被它判断成命令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感染者和病毒处理器到底会服从谁的命令现在还不清楚。”
此时副社长终于支撑不住,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陈走过去俯视着他说:“啊,它现在一定很迷惑吧。在你的身体中,病毒和安布雷拉的副社长,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主人呢,处理器一定感到很烦恼。以灵长类的情况来看,黑狸猩大概是75%,人类嘛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也差不多有95%被排斥的可能性。如果病毒掌握了主导权,‘红灯’的目的就只有‘繁殖’而已,甚至会无视共生的原则,它会将感染者全部吞噬,然后才会结束。”
话音刚落,副社长就流出了鼻血,接着他的脸上,不,是全身的毛孔中都喷射出鲜血来,将铺在地上的高级地毯染红了。他的眼球充满了血丝,并流出了血泪,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陈。
“就是这样,战斗吧!憎恨我吧!无比高贵的你此时竟然被一个贫贱的亚洲人这样蔑视着,你一定想要亲手杀了我吧,只有这样才是你的救赎之道!只有拥有寻找‘目的’的强烈‘意识’才能支配处理器!和病毒们战斗吧,并最终克服‘障碍’!如果你能够成为基于人类身体的第一个完成品我乐干奉献出我的生命,死在你的手上。”
一个好像爆米花受热之后爆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副社长的身体开始膨胀起来,嘴唇变肿了,牙齿也都变成了尖锐无比的獠牙,嘴里发出了马上就要逮住猎物的猛兽一般的咆哮。
看到这一幕,陈兴奋地流出了眼泪,然后眼中充满了爱意,向着副社长张开了怀抱“爸爸在这里,过来啊!”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副社长的身体像炸弹一样一下子爆裂开来,体内的鲜血飘散在空气中。
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连忙用手中的手绢将嘴巴堵上并紧闭上了双眼。黑暗中他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一会儿,周围沉寂了下来,陈非常冷静地用手绢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鲜血,动作中带着一丝绝望。
“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和我这个贫贱的亚洲人结上血缘关系吗?”
手绢马上就被鲜血染红了,陈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皱了下眉头,把手绢扔在了躺在了副社长刚刚躺过的地方,说道:“请注意点,我也是红灯的感染者。万一不小心将混有绿灯的鲜血吸人体内,我变得和你一样可怎么办啊?”
虽然陈的口吻好像是在说给对方听,可是他面前的地上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只有一团乌黑的血迹和呈放射状的肉体碎片。陈将被染红的装着病毒样本的箱子从地上捡起,合上盖子,重新放回了桌子上。然后他又坐回到椅子上开始专心地阅读报告书,桌子上和椅子上,甚至是键盘上都染满了鲜血,陈并不在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敲击了几下键盘。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凝视着显示屏陷入了沉思当中,随即又按下一个键。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模拟电话拨号盘的控制台,于是陈将嘴,巴靠近机器上麦克风说道“自由号,连接。”
随即从电脑的音箱中传出拨号的声音,响了三声之后,对方接通了电话最继续说道:“是我。”
陈继续说道:“是我。”
“是陈博士吗,”对面是一个夹杂着些许噪音的女人的声音。
“放心吧,是我。还有,虽然你觉得我有点唠叨,不过我还是想说不要称呼我为‘博士’,叫我‘罗伯特’就可以了。”
“莫非你现在是直接和我取得联系,我现在还在执行任务中,不能谈论私事。”
“还是这么冷酷啊,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那么说我也必须称呼你,为‘卡中尉’喽?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见外了,你讨厌自己的姓氏,我是了解的,是吧,路易斯?”
卡中尉并没有回答。
“算了,我最近真的很忙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把你的报告读完了,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我非常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那个在英国引起巨大轰动的家伙,他好像也乘上了自由号。”
“是杰克特兰普。他在美国联邦警官的看管下,目前是被护送的身分。”
“这种事情其他的董事们好像根本没和我提起过。”
由于陈的情绪极其激动,他额头上的血管也胀了起来。
“因为没有向你报告的义务,自由号已经不属于博士的管辖范围了,也不再是陈氏工业的所有财产。”
“是啊,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家伙已经随风飘散了。”陈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笑了笑说。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装着病毒样品的箱子没事吧?”
“是的,没问题。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会在几周后与自由号一起抵达纽约。”
“那不过是原计划而已现在情况有所改变。不,是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我渐渐地被孤立起来,现在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陈突然哭了起来,说话的声调也随之一变,虽然麦克风那头的卡中尉看不到这一幕,可是还是能从他的声音中体会到这边的情景。
“我想马上飞过去见到你。”
“博士”
“叫我罗伯特。”陈抽了下鼻子“但是,我不能那么做。露易丝你听我说,那群家伙也不是白痴,恐怕几天之内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将自由号上的病毒样品回收,但是那些病毒对我来说是仅次于你的重要的东西。”
卡中尉沉默着,陈继续说道:“会去你那里回收病毒的,是安布雷拉公司的职员不,不是的应该是公司所培养的特殊部队,也许还会是你以前的同事们,总之是一支精锐部队。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原谅我吧,是我不好,让你卷入了这种麻烦中,原谅我吧。”
“罗伯特”
陈又敲了几下键盘,画面中显示出“请输入密码”的字样,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于是输入了“c病毒机密”然后按下了回车键,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柱状的进度显示祭和“传送中“的宇样。
“我现在给你传送的资料是我想出来的对策,你一定要好好读一下,至于那些病毒样本,无论如何,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都必须送达纽约。我先去纽约等你,我爱你,露易丝。”
屏幕上的柱状显示条终于满了,传送成功。夹杂着噪音的卡中尉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怜爱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也爱你,罗伯特。”
“我在摩天楼等你。”
陈敲了下键盘将电话挂断,音箱那头的卡中尉的声音消失了。
“是露易丝啊,的确是她。能回想起来真是太好了,差一点就说出其他女人的名字来。”
陈将椅子转过来面前窗户,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黑暗,他模糊的身影也映照在玻璃上。他将粘在身上的那些血浆用双手收集起来,像是定型发胶一样抹在了头发上,然后开始仔细地整理头发。此时他的心情好像十分不错,甚至还吹起了口哨,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哭过的痕迹。
陈又将椅子转了回来,面向桌子上的电脑,按下一个键。不一会儿,屏幕中显示出几个搜索出来的项目,那些全都是关于杰克的新闻。
“‘目的’非常明确,如果没有强烈的‘意志’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如果是他的话就一定能克服障碍。”陈笑了笑“他是最完美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