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颜很清楚, 谢颂表面上冷漠, 但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从幼儿园起,安磊就跟他认识了, 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情分自是非比寻常。当时整个年级都没有谁敢接近谢家的少爷,只有安磊能和他搭上话,一起上下学。
    要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安磊应该会有很好的未来。
    安磊死前, 凌雨颜已经成了他正式的女友, 看着少年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甚至还隐隐生出了几分快意。
    毕竟谢颂不会对兄弟的女友生出感情, 只有安磊死了, 她才能得到自由。
    那时凌雨颜听得清清楚楚, 气息微弱的安磊请求谢颂, 说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一定要善待那个孩子。
    选择权一直在凌雨颜手上。但她想得到谢颂,想进入上流社会, 便没有打胎,以此创造出了更多机会跟青年相处。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遭受的苦楚, 她心底涌起阵阵不甘,闭了闭眼, 问:“阿颂,你还记得对安磊的诺言吗?你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安然, 难道要食言吗?”
    谢颂心中不耐,余光暗暗往花店的方向瞥去,发现那道窈窕的身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由拧眉呵斥:
    “凌雨颜,我的承诺是照顾安然,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这么多年来,安然养在你身边,性格变得越发自私,要是再不将你们分开,我怕她变成第二个你!”
    凌雨颜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谢颂心里如此不堪,她大受打击,面色变得灰败,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准备把安然送到美国,念寄宿学校,这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相信你也能理解。”谢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凌雨颜瞪大双眼,“你不能把安然带走,她的监护人是我爸,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谢颂转身踏上台阶,冷笑一声,“你爸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凌雨颜眼泪落得更凶,她知道谢颂没有撒谎,对于被吓破了胆的赌棍来说,金钱比骨血亲情重要无数倍。
    等谢颂走后,凌安然一步步挪到女人身边,扯着她的袖口,怯怯道:“姐姐,阿颂哥哥不肯帮忙,怎么办?”
    “你闭嘴!”
    凌雨颜恶狠狠地呵斥,她攥着小孩的腕子,将人拖到出租车上,往市区赶去。
    要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即便再缺钱她也不会来到桃花镇,亲自面对谢颂的冷嘲热讽。
    谢颂并不在意凌雨颜的想法,他推门走进花店,黑眸先在厅中环视一周,确定纤纤不在这里后,便看向了张笑。
    后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伸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忙不迭道:“纤纤在里面调配营养剂,您先进去吧。”
    青年沉声道谢,阔步走入工作室内,还不忘将房门关好,阻隔别人的视线。
    顾纤正将新鲜的切花放进营养剂里,指腹拨弄着柔嫩的康乃馨花瓣,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回头。
    谢颂站在她身边,主动帮忙,他力气大,动作也灵活,没多久,就将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好了。
    “纤纤,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站在少女对面,望着那精致明润的眉眼,他沉声解释:“我有个兄弟名叫安磊,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安然是他的孩子,本来不该姓凌,但为了凌雨颜的名誉考虑,便对外宣称是凌家父母生的二胎。”
    闻言,顾纤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怪不得这人对安然那么在乎,原来是他好兄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那么大的恩情,帮忙照顾孩子也合情合理。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顾纤漫不经心地问。
    谢颂不想让她存有任何误会,此时坐在圆凳上,试探着握住少女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你能听见我心跳得有多快吗?”
    顾纤板着脸,摇了摇头:“我耳朵没长在手上,听不见。”
    薄薄的一件衬衫,根本不能阻隔肌理本身具有的热度,她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尖戳了戳结实的胸肌,淡淡道:“身材不错。”
    听到这话,谢颂平静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你……”
    “我怎么了?”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顾纤仔细看着面前的青年,发现他下颚紧紧绷着,额间也渗出了冷汗,明显有些紧张。
    她心里暗自发笑,只觉得谢总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估摸着整个南市都没几个人见过。
    她弯了弯唇,语气认真道,“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再回答这个问题。”
    顾纤之所以这么说,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能感受到谢颂对她的感情,但如果他们真要在一起,却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孩子是必须考虑的因素,就算谢颂现在不介意宝宝的存在,谁能保证他的想法会永远不变呢?
    若是将来他后悔了,却碍于责任、承诺勉强维持着这段关系,这样的结果对谁都不公平。
    谢颂很清楚纤纤的顾虑,也想告诉她不必担心这些,但比起所谓的保证,他更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他爱上了一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对上青年灼热的眼神,顾纤难免有些别扭,她故意转移话题,问:“凌雨颜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觉得她很奇怪。”
    “她父亲去澳门赌博,输了一百多万,赌场的人让她在一周内凑齐欠款。”谢颂低声回答。
    顾纤没想到凌雨颜的父亲竟然是个赌棍,不由咋舌,赌博的人除非自己幡然悔悟,否则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不必管她,等把安然送出国后,我就能跟凌家父女彻底划清界限了。”
    顾纤仔细回忆着小说中的情节,但因为谢颂本就是配角,对他的描述都不多,涉及凌雨颜的内容更是几近于无。
    下了班,谢颂将少女送回曲家,曲外婆留他吃了晚饭,显然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
    等谢颂走后,顾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正好在播放艾宁医院召开的发布会。
    坐在中间正在发言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五官与叶楠青有几分相似,不是叶炳还能有谁?
    曲外婆一边打毛衣一边听新闻内容,嘴里不住嘀咕:“像精神病院那种地方,正常人进去呆几个月都受不了,何况那些受到摧残的患者?叶炳的心肝恐怕都是黑的,不然哪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顾纤跟着附和了两句,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疑惑。
    以她对叶家人的了解,他们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与其期待他良心发现,还不如期待太阳从西边升起。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的话,叶炳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但此时召开发布会的人,确实是叶炳无疑。
    顾纤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对兄妹撕破脸了。叶楠青以某种手段胁迫自己的亲哥哥,逼他揽下所有的罪过,将顾氏救下来。
    杏眼中划过几分讽刺,她端起蜂蜜水抿了一口,给顾临州发了条微信。
    “小叔,叶炳为什么会出面?”
    那边很快回复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前几天叶炳的态度还很强硬,叫嚣着说要拉整个顾家下水,但昨天他突然改口了,只要求给叶家五千万,再把叶遇婕送出国读书,他就同意认罪。”
    顾纤轻抚着桌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打开微博,发现这条新闻已经被转发到了网上,底下有一万多条的评论,且热度还在节节攀升。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有个小姑娘才刚上小学,就被鉴定出精神有问题,是我疯了还是那个姓叶的疯了,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楼上,叶炳要真信命,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他亲妹妹是小三,未婚先孕,气死原配,还抢了人家的老公,外甥女陷害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想挖人家的肾脏,一大家子都是畜生!】
    【既然顾菀退出了娱乐圈,我一人血书,求她别再回来了,漂亮的女明星那么多,人品差的趁早滚远点!看他们家做的那些事情,我简直都想吐!】
    【楼上的黑子赶紧闭嘴!那些坏事都是叶炳做的,跟菀菀没关系,我女神正在做透析,别让她背锅了!】
    菀粉们不断为正主辩护,熟不知这样的做法更损害了顾菀的路人缘,毕竟艾宁医院做下的事情早就触及了公众的道德底线,连顾氏的股票都在不断下跌,每天都有网友去官博底下发私信辱骂,更何况站在醒目处的明星了。
    曲外婆不会上网,不过她每天都在看南市新闻,这会儿边叹气边道:“顾临呈真不是个好东西,要是我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你妈妈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最后还早早地撒手人寰。”
    顾纤虽然没见过曲斓,但她用了原身的躯体,对母亲有一种自然而然地亲近感,同时也更厌恶叶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六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