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歆皱紧眉头, 看向保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厌恶, 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证件,冷声开口:“我跟张老师都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不能进去?”
    保镖们面色不变,瓮声瓮气地道:“这块试验田已经被谢氏集团承包下来了,属于私产, 跟植物研究所是合作关系, 老板曾经交待过, 只能让年教授、闻教授进入,其他人一律拦在外面。”
    女人拿着卡片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没想到谢颂会做的这么绝, 为了讨好顾纤, 竟将位于京郊的试验田承包下来, 他疯了吗?
    闻歆偏头望着张显钧, 想听听后者的意见, 却不防被人死死攥住了腕子,猛地踉跄了下。
    张显钧将闻歆带到车里, 一张面皮涨成了酱紫色,咬牙道:“你是不是早就跟闻召串通好了, 故意来看我笑话的?一再将我引到错路上,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 闻歆深感委屈,闻召虽然是她的亲叔叔,但叔侄俩却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不然他哪会维护顾纤那个贱人?
    揉了揉刺痛的手腕,闻歆嘶哑解释:“按照国内的惯例,植物药一般都是用商业秘密来保护,而非申请专利,毕竟申请专利就意味着要将自己的配方公开。闻召团队研制出来的新药,其中不止有丹参酮x这一主要成分,还有其他中药材与它相辅相成,才能在临床试验上取得那么好的效果,只要咱们攻破了他的秘方,到时候就能功成名就了,难道不好吗?”
    张显钧一把将她推开,嗤笑道:“功成名就?你快别做春秋大梦了。最开始我还以为你真知道什么内幕,确定闻召不会申请专利才催促我加快研究速度,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现在连试验田都进不去。”
    中年男人用力揉了把脸,只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那样,被闻歆所蛊惑,幸亏清醒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下车。”
    “张老师,您别放弃的这么早……”
    话没说完,就被张显钧不耐打断,“我让你滚没听见吗?闻家是有能量不假,但手还没那么长,也管不到我身上,我还有其他项目要忙,你好自为之吧。”
    闻歆刚被赶下车,张显钧便迫不及待地开车离开,仿佛身后有恶兽在追赶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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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顾纤呆在研究所,她挂断电话后,便给闻召泡了杯茉莉花茶,轻笑着问:“闻叔叔,您猜刚才谁去试验田了?”
    两手捧着温热的瓷杯,闻召忍不住叹息,“除了闻歆以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她是个挺聪明的孩子,要是能把这份聪明用在科研领域,钻研个几十年,肯定能取得不小的成就,偏偏她不愿意吃苦,想走捷径。”
    闻召也不是傻子,他从很早以前就得知闻歆拿到了监控视频,后来便采用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研究方法,因此张显钧的团队才会屡屡碰壁,失败了无数次。
    更何况,只要将试验田保护好,根本没有谁能提取出丹参酮x,他能从源头阻碍这种可能性,又何必担心呢?
    顾纤坐在沙发上,思索了好半晌才开口:“闻叔叔,当年闻青先生是不是下乡过?好像是在荆楚地区?”
    闻召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点了点头道:“大哥是去过荆楚,呆了五年才回京城的,闻歆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顾纤眼神闪了闪,直到现在,她已经确定闻歆不是闻家的骨血了,并且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与曲外公的死有关,对待这种人,实在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外公曾经资助过一名学生,也在荆楚山区当老师,她寄来的书信中提到过闻青先生的妻子。”
    闻召直觉有些不对,他将水杯放在桌上,屏息倾听顾纤的话。
    “那位女老师名叫邹纳,是在县区的妇幼保健院产下自己的孩子的,但隔壁床也在同一天分娩。过了五六年,邹老师带着孩子去县区做检查,发现女儿是ab型血,而他们夫妻都是b型,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
    闻召浑身僵硬如石,他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的意思是,两个孩子抱错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兄长闻青是ab型血,而大嫂吴宁容是b型血,因此也不存在血型匹配不上的情况。
    闻召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了解纤纤的性子,也知道她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撒谎,但闻歆竟然不是闻家的孩子,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闻叔叔不信的话,可以去做dna鉴定,人能撒谎,但报告却做不得假。”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风波后,顾纤早就认清了一件事——要彻底把隐患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将来肯定会后悔。
    闻召揉捏着刺痛的太阳穴,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猛地站起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踉跄的背影透出丝丝焦急。
    回到家后,闻召先从保姆手中拿到了闻青夫妇以及闻歆的头发,随后将样本分别寄到几个鉴定中心,完成这一切后,他颓然坐在沙发上,拿起纸巾擦拭额间渗出的冷汗。
    一名中年美妇从二楼走下来,她身形纤瘦,面颊嘴唇都格外苍白,这会儿看到闻召,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阿召一直都在研究所,怎么有空回来了?”
    看到大嫂虚弱的模样,闻召不由拧眉,问:“您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吗?”
    “先前好了些,最近贫血的症状又加重了,歆歆给我输了好几次血,这会儿还在楼上休息呢。”提到自己的女儿,吴宁容的神情格外柔和。
    如今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闻召并不想妄加揣测,到了下午三点,闻歆从房间里走出来,待看到了闻召,呼吸都有些不畅。
    “叔叔,那片试验田是您跟年教授的心血,为什么要让谢氏承包?”
    吴宁容赶忙站起身,拉住女儿的胳膊,低声劝道:“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
    闻歆眼眶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不断哽咽着:“亲叔叔把我当成贼一样防备着,反而让顾纤加入到团队中,我哪里比不上顾纤?”
    很早以前,闻歆就想问出这番话了,她认为自己是闻家的大小姐,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又获得了博士学位,明显比顾纤那个贱人更适合搞研究,但叔叔却像是被蛊惑了般,将自己踢出团队,栽培起顾纤了。
    研究所的事情吴宁容不懂,不过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她甭提有多心疼了,拉着闻歆的手腕,劝道:“你叔叔肯定有他的打算……”
    闻歆一把甩开吴宁容的钳制,冷笑道:“能有什么打算?耗费心力栽培一个本科生,不就是为了讨好徐雁吗?真是令人倒胃口!”
    要是闻歆不把事情牵扯到徐雁身上,闻召也不愿意给她计较,此时男人眼神冰冷,紧紧盯着她那张脸,道:“你再说一遍。”
    不知为何,闻歆突然哆嗦了几下,嘴唇微微颤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吴宁容赶忙打圆场,“阿召,歆歆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闻歆也意识到了不妙,她默默地将袖口拉高,露出了抽血的部位,看到那乌紫的淤痕及真空,吴宁容眼底闪过一丝哀求。
    不管闻歆是不是闻家的女儿,她的性子已经养歪了,贪婪下作,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恐怕连抽血也是她博同情的工具,否则为什么不允许亲弟弟给吴宁容献血?
    出于对大嫂的尊敬,闻召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站起身往外走,分别给几家鉴定中心打了款,让他们加快速度出结果。
    注视着男人的背影,闻歆只觉得一阵心慌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缓了好半天才恢复如常。
    吴宁容将女儿拉到楼梯拐角,语气略有些严厉:“歆歆,你叔叔是个很正直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有他自己的打算,没让你加入团队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怪他。”
    “妈妈,为什么连您都在为小叔说话?您知道他研究出的新药有多大的影响吗?如果我能参与进去,未来取得的成就不可限量,偏偏他胳膊肘往外拐,把机会给了别人。”
    说话时,闻歆脑海中浮现出顾纤的容貌,一个处处比不上自己的女人,因为得到了谢颂的青睐,便轻而易举地进到了研究所,说不定以后都会留在京城,她可是曲辰的外孙女!
    闻歆越想越觉得憋屈,清丽的面庞变得格外扭曲,显然是将闻召给恨上了。
    转眼又过了三天,几份文件从全国各地寄往京城,杨风将牛皮纸袋带到导师的办公室,闻召开完会回来,便打开了其中一份,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瞳仁微缩,神情也难看到了极点。
    闻歆与闻青之间有四个基因型不符合遗传规律,排除闻歆与闻青存在亲权关系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植物药的保护有两种:1、专利保护;2、商业秘密保护
    专利保护要把配方公开,有效期应该是二十年,二十年过了以后,其他人就可以利用配方获利了。但选择商业秘密这种方法,别人可以攻破(不违法),但是能守住秘方,反正各有利弊嗷~
    明天下午六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