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以头抢地,磕的砰砰作响:“冤有头债有主,奴才知道您生前最是良善,不是奴才害死您的,您何苦来难为奴才!”
    血红指甲搭在小柱子肩上。可能是风声萧瑟似鬼嚎哭,也可能是内心有鬼不敢承认,他并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
    那个本应该被他吞在肚子里一辈子的秘密就这样吐露出来:
    “是皇上杀了您,您自该去找他,奴才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尤记得那晚,夜寒风疏。那晚小柱子照常给静妃送药,刚一推门,他迅速察觉到不对。
    未免太安静了。
    殿内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女儿太监,高公公也不在。
    小柱子将托盘撂在外间的桌子上。垫着脚往内殿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却发现静妃脚下悬空,连挣扎的声音都喊不出。
    她的脖子上被套了绳索,而那绳索的另一端,
    小柱子连看都不敢看,屏住呼吸慢慢退了出去。
    他害怕自己这个目击者被发现,从恭房里呆了一整夜。等到明天静妃暴毙的消息传出来他才敢出去。
    怀揣着这个秘密。他甚至夜夜连觉都睡不好,一做梦就是静妃那张被勒的青紫的脸,和长长吐出的狰狞的舌头。
    好在那晚应该没人发现有第三人在场。小柱子就藏着这个秘密,一直到了静妃宫中人被重新分配,而他,是最晚走的那个。
    “砰——!”枢日一肘下去,小柱子昏了过去。
    他扯了袍子摘了头套,同一侧走出来的渐眠一个对视,枢日难以掩盖心中的震惊,却被渐眠一个口型阻止声音。
    他比了个嘘声,叫枢日赶紧离开这里。
    长秋殿。
    胖猫喵呜一声跳到了枢日头上。这段时间它很喜欢这个时常投喂自己的人类。
    枢日虽然不知道渐眠是怎么察觉静妃当初身死有异的,但看渐眠好像对皇帝杀死静妃的事实并不感到惊讶,枢日顿了几秒,才问:“殿下是觉得,皇上有问题?”这个揣测一说出口,枢日就自觉失言。
    背后妄议圣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渐眠不语。
    枢日又说, “宫外传来了消息,说,荆山寺的主持圆寂了。”
    寺里有谁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渐眠捉过胖猫,一下一下抚着,并不抬头:“人醒了吗?”
    枢日眼神黯了黯:“还没有。”
    渐眠将一部分暗卫留在了荆山寺守护,如今虽说傅疏已死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未免夜长梦多,他还是留了一手。
    “登极”故事线现在已经来到关键节点。川齐的大军此时正集结在京都五十里外扎营。随时都会攻入京都。
    雪封常年安逸,战备资源和将士与川齐拉开了极大差距。更不要说对方还有主角攻薄奚的气运加成。
    在书中
    废物太子渐眠将京都布防图给了自己爱慕的沈大公子沈仰,同时为叛军攻城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渐眠穿来至今,这只蝴蝶煽动的小翅膀救了许多人的命,也让本应该死去的傅疏现在仍活着。却依旧无法阻挡主角攻报仇灭国的步伐,可见剧情走向的大势不会因为渐眠做的小手脚而偏离太多的主线。
    渐眠想起书中最后这位废物太子的结局,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更多的……渐眠长长叹了口气。
    傅疏
    快些醒来吧,
    虽然能够料想到剧情进展的方向,可是速度这么快是渐眠始料未及的。
    一觉醒来,冲锋的号角集结,渐眠是被宫中乱糟糟的脚步和嚎哭声吵醒的。
    渐眠连夜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枢日有心不让他们发出动静,但却无可奈何。
    宫中变天了。
    渐眠睡醒只是懵了一瞬,就迅速反应过来。
    他眨巴眨巴眼睛,恢复了几分精力。使唤枢日:“将我的太子公服找来。”
    小福子死后,渐眠的贴身侍候就由枢日亲自来,宫中危机重重,交给谁枢日都不放心。
    好在渐眠使唤人使唤的理直气壮,适应良好。
    他在枢日的服侍下穿好太子公服,纤细的身姿被衣服束的笔挺修长,这让枢日瞬间反应不及。
    在他心里还是个小孩子的殿下,如今竟真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走吧。”渐眠阔步。 “我们去上朝。”
    议政殿沸沸扬扬。
    大臣们早早来到。就连那称病不出的太上皇也拖着虚弱的身子坐在了龙椅上。
    渐眠走入殿中,见到皇帝时脸上并没有半分惊讶。
    他拱了拱手,行礼问安:“父皇身子可好些了?”
    渐晚舟说:“已经好些了。”紧接着,他又道:“清除叛贼,吾儿功不可没。”
    渐晚舟的话刚刚摆出来,底下就有人站了出来。
    渐眠打眼一瞧,认出这人是将沈骄进谏为翰林院孔目的右相齐雍。
    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大多人都忘不了太子殿下威胁他们活吞人肉的事情,回想起来一阵胆寒。
    齐雍手捧笏板,进言道:“如今冀王已除,国玺又已被太子殿下找回。按宗制礼法,殿下应当归还国玺于圣人。”
    渐眠“喔”了声,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将太上皇的位置恢复了,好像那个退位让贤的不是渐晚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