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极笑道:“本想悄悄来接怜儿回宫,不想岳父有客,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然见怜儿心切,只好打搅岳父待客了。”
虞大郎白眼一翻晕倒了。
本来侥幸以为皇帝只刚好听到了后面一句,却不想他连前面都听去了,此时此刻更是故意说出来……虞大郎心里大呼吾命休矣,便晕过去了。
男人淡淡掀起眼皮,不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外面便有侍卫进来,将人拖出去了。
虞三郎为难看了一眼,华极问道:“岳父?”
虞三郎摇摇头,那些话,的确不该。不但以下犯上,且实在过于贪婪,他都替兄长害臊,确实该让兄长吃些教训,以后才不敢犯下大错。
屋里没外人了,男人随意坐下来,姿态淡然自在,话家常般,问道:“怜儿呢?”
虞三郎初时未坐,站在一旁,如同臣下对待君王一般慎重,但男人却说:“岳父不必多礼,今日我以女婿身份前来拜访,接怜儿回宫。”
虞三郎这才敢坐下来,他还抬头看了女婿一眼,见他虽面上有神,但眼下微有一丝青黑,眉间也染了几许疲惫,想必回京这几日也是不眠不休地处理政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亲自登门接女儿,他心里不由添了两分欣慰,情况也许不像他和夫人想象的那么糟?
他该对自己女儿,也对女儿的眼光有些信任才对。
值得她赌上一生,将满腔爱慕心意付诸的男人,无论成了什么身份,根子里的本性应当是不变、不差的。
他也放松了下来,皱着眉佯怒道:“那丫头不知道带弟弟疯哪里了。”
也亏她大了弟弟好些岁数,却能像普通姐弟一样玩到一起,甚至比普通姐弟关系要好数倍。
想到这几日,女儿在家时家中的热闹和欢声,他难得流露一点笑意。
华极何其敏锐?察觉到这一点,想到祖母爹娘弟妹对虞怜的喜爱,心里也生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
本以为翁婿两人会相对无言,毕竟一个寡言,一个冷淡,说不到一块去。
却没想到虞三郎主动开口,赞他下发的政令利国利民云云,还让他早点回宫休息,说今日城外有舞狮,怜儿应是悄悄带着弟弟出去看了,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
男人嗯了声,没有离开,反而问了虞三郎好些政策上的问题,问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虞三郎半生的抱负皆系于民生,一心想做个能干事的官,造福百姓,对此如数家珍,也一时未想到华极问他这些有什么用意,说起这些来,在华极的引导下,便逐渐放开了顾虑,把所思所想皆一一道来。
翁婿俩彼此交谈了半个下午,期间没有任何人敢进来打搅,茶水来回添了好几盏,躲在后院房里的虞夫人更是咬着手帕,心里寻思,这对翁婿能说些啥?怎么还不出来?
就自己相公那个迂腐的闷葫芦能跟皇帝女婿说什么说上一下午?女婿会不会不耐烦了砍他脑袋?
却没人知道,翁婿俩几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许多政治上的观点近乎一致,只是华极的某些想法比起虞三郎更加大胆,谋略更多长远,但虞三郎却在实事细节上精致细微,对民生也极为了解。
更是迟疑地提出:“那些世家大族能屹立不倒,除了靠传承,靠权势地位,更多的还因为他们占有了大片的土地,土地既是民之根本,也是他们的眼珠子,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尚且不稳,陛下若是要动,需谨慎些,各个击破或为上策……”
虞怜回来后,在自己房里见到了突然出现的男人。
难怪方才进来时看见自己的爹娘眼神怪怪的,此时天色刚刚擦黑,快吃晚饭了,她回府后丫头端来温水,准备洗把脸出去吃饭。
男人亲自打了水,亲手拧了脸帕,交到她手上,脸帕上还带着舒适的余温。
虞怜拿在手上,却迟迟未动,总不能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洗脸?
男人却低低叹了一声,将帕子拿过来,亲自覆在她脸上,轻轻地擦拭。
看到她头上沾了一片树叶,帮她取下来,轻笑:“祖母爹娘总说你最是能干懂事,怎么这般不稳重,像个孩子?”
虞怜登时什么心思也无了,睁圆了眸子瞪他:“你来干什么?”
男人静静帮她擦洗了脸蛋,然后忽然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向里间的闺床。
作者有话说:
好像好几天没更了我有罪┭┮﹏┭┮我发4:月底前一定完结!不拖到明年!(咦这句话好耳熟(低头
话说最近,大家好好保护自己哦,身体健康,保持快乐!~
第109章 剥开 ◇
◎让他不解的迷雾也忽然剥开了◎
虞怜:!!!
她娇呼一声。
男人淡定地抱着她坐在她床上, 他像在上邑村初次见她洒了她一身药时那样,用同样的姿势抱着她在大腿上,两只铁臂牢牢地拥着她, 一手撑着她背部,一手环在她腰间。
这几日在处理政务的忙碌之时, 也不时冒出在他脑海中的人总算拥在了怀中。
这踏实温软的感觉,与第一次抱她时的僵硬笨拙更多了些如释重负, 和隐秘的欢喜。
他总算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再迟疑。
低头与她对视。
见到她脸上的错愕、迟疑、羞涩,还隐约红了眼尾的复杂欣喜时,男人低低叹息一声,将她紧紧揪住自己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用自己温热的手掌细细摩挲她微凉软嫩的肌肤,将她的小手捂热了, 淡淡开口:“我心悦你。”
虞怜:???
男人淡着一张脸,口吻也几近淡然, 似乎在与臣下讨论公事并无而致般, 说着表白的话。
“我这辈子……”连同上辈子。“都从未爱过一个人,没体验过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
“这几日, 想着你。”
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却化为了几个字, 下了定论:“怜儿,我欢喜你。”
现在想来, 也许在四年前他行刑之日, 她不顾一切穿着嫁衣入了他家大门时, 他便对她上了心。
在他获救回去后, 见到她在灵堂前烧祭文时落泪的眼睛时, 便一见钟情了。
那双眼睛极美, 通透,脆弱,也坚强。
几乎击穿了他的四肢百骸,在往后通过下属来信的只言片语当中,越来越如实质般入侵他的心脏。
只是他心中的迟疑让他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也不敢打开那扇门,让这束光彻底地进来。
总拿她上辈子和这辈子为何不同当借口,回避自己的一切心意。
直至这几日,他忽然想明白了。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她不顾一切入了他的门,合该是他的人,他的妻。
就算心中仍有疑虑,但那些疑虑比起她这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如同尘埃般无足轻重罢了。
男人在怀中人惊讶的目光下,忽然低头温声问道:“从前是你穿着嫁衣,一人孤身入我华府大门,如今,我迎你进门可好?“
他说着,眸色如大海翻滚般复杂,那时的她,是抱着怎样的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如今想来,心上既甜,又泛着涩涩的麻意,他指尖微颤,将她拥得更紧。
星眸中的种种复杂情绪最终都化为了疼惜。
虞怜与他对视一息,忽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干脆佯装害羞慌乱一头埋入他宽阔的胸口。
他亦叹息般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完全地囚锁于自己的怀中,一种极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回来后虞怜一直不去想该如何抉择的问题,其实自华极重生后,一家人回到京城,她再度面临了四年前刚穿过来时一样抉择。
是顺理成章成为他的皇后,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但不苛求其他,诸如普通夫妻般的恩爱,还是干脆找了借口离去,纵使没有富贵也无妨?
从回家后的第一天晚上,她便开始再思索这个问题。
只是到今日仍然没有答案。
网上常有人说,只要有钱,就算男人小三遍地也无妨,甚至也不要他碰自己,当个快乐富婆就好。
但仔细想来。
在宫中那样的地方,身为皇后,一国之母,一旦入宫,哪能说出来就出来闲逛的?她若要当这个皇后,便是把自己一辈子都寄托在那个宫中,即便享受世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也仅限于那一方天地。
天地小了,见到的人也少了,每日来来回回便那些人,朝夕相对之下,她真的能保持自己一颗纤尘不染的心,一心向钱看,不管其他,只图享受日子?
一辈子还有大好几十年,日子久了,她真的能苛求自己不去心生贪婪,索求身边人的爱意?日日夜夜见着他与莺莺燕燕你侬我侬无动于衷?
光是想象,虞怜便觉得不行。
她无法这样无欲无求地苛待自己的心,即便不求他的爱,也大概会心生厌恶,何苦来哉?
但若是不管不顾直接找了借口离去的话,一则以眼下的情景来看能任性的概率不大,若是她决意离去,先前大张旗鼓闹的轰轰烈烈的痴情人设算什么?新帝登基,皇后却和他和离,会给全天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猜忌?
对她爹娘一家又有怎样的影响?
在这样封建皇权的背景下,她不得不考虑到更多。
从前已经任性过一次,这回她不再只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待她那样好的爹娘弟弟家人,以及已经和她成为家人般亲密的华家一家子。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干脆回避这些问题,准备好好玩几天再说。
此时埋在他胸口,一股冷香味侵入鼻中,让她满头雾水的脑子瞬间清明。
忽然意识到,其实事情并不像爹娘想象的那么糟糕,从见到华极开始,她也一直隐约有感觉,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点点喜欢她?
他回来后,见她第一面虽然眸中隐有探究,却丝毫不抗拒她埋在他怀中哭泣,任由她哭,任由她揪衣服,更是在她昏倒的瞬间第一时间就将她接住。
醒来后,甚至抱着她喂药。
即便他表情冷淡,话语也不多,但从动作和细微的小表情当中看,虞怜能感觉到他对她非但不陌生,不排斥,不讨厌,甚至隐有亲近之意。
本以为只是因为她帮他照顾了家人,但现在看来应该不然。
否则怎么让经历重生后的反派放下心中芥蒂转而向她表白?
那份芥蒂……虞怜在他怀中轻轻叹了口气,那份芥蒂,从她猜出华极重生开始便知道了。
也是她心存犹豫的缘故。
上一世原主的做法和她这一世的做法全然不同,华极那样谨慎聪慧的人又怎么会不起疑心?他之所以没有一来便与她像夫妻般亲近,除了天性使然,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份疑虑吧。
这几日虞怜冒出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若大胆些,不若贪心些,不若一装便装到底。
她不但这个皇后当定了,也要定了他的心,不任他莺莺燕燕三宫六院恶心自己,又何妨?
从前那样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深情戏码都演过了,什么皇帝派人追杀的大场面也经历了,有什么做不到的?她也无需辜负从前辛苦打造的人设,只需要将这一层芥蒂疑虑打消了,让他的心彻底为她打开,成为她的人!
被天下之主放在心尖尖上独自宠爱,细细捧着,爱着。
这样的结果岂不是比逃避皇后之位,逃避臆想出来的三宫六院,不敢去争,不敢去贪要好得多?
思及此,她心思越发清明,目标也极为明确,男人却感觉怀中人儿忽然娇躯颤抖,隐有泣音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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