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曙光从天际的云层里划破重重叠叠的晨雾,照射在这片寒露未散的花园里。
随着一天的开始,花园里云雨初歇,背着众人的交媾也暂告一段落,倒是很有几分偷情的禁忌感。
以骑士身份时不时出现在乔唐身边的尼法是对其他魔物的警告。这只猎物的身旁已经有了饿狼的监饲,不允许他人置喙和攫夺。
魔王吻着被玫瑰花刺扎出点点淤红的手背,猩红的瞳孔里如同暴风雨下的漩涡,翻卷着激烈的浪花,淹没了正处于昏迷中的、玉壑里还淌着浓汤欲河的乔唐。
他是被命运和时光的女巫囚禁在高耸的城堡里的莴苣姑娘,只要他愿意,垂下丝绦般的长发,就可以成为富饶国境里的女王。
流淌的溪水会环绕城堡,所过之处会绽出珍珠、玛瑙和黄金。春之女神会永远停驻在这里,直到时光的终结。
他将会坐拥整座温暖的城池,骄纵地尽情发号施令。
这具鲜活甜美的肉体,在汗液、精液、尿液和花泥汁水里浸泡着。即便是这样,世界上最纯洁的神子的被魔鬼玷污的身体也在释放着最芳馥的特殊暖香——不会有比这睡在情欲的脏污里更可怜凄惨的睡美人,也不会有比这更纯洁无暇的从城堡里被人拉扯入怀中尽情蹂躏的莴苣姑娘。
魔王细致地、一寸一寸地从那还皴染着情欲的炽热的指肚沿路吮吸着被玫瑰花刺扎伤的血眼,比正热烈地开放着的花朵还要红艳深沉的嫣红的爱欲印刻藤蔓般纠缠延展到迷人地伸展着的脖颈上。
只要将利牙刺透那正楚楚可怜地在滚烫的嘴唇下跳动的血管,正拥抱着睡意的少年就会在血液的加速流逝下变得苍白、僵硬。
他的生杀死活被魔王紧紧地捏在掌心,他是自私的爬上城堡后让莴苣姑娘怀孕的王子的爱宠。
但是,他也会被地狱深渊里魔仆们的主宰叼在唇齿间厮磨呵护,不让外界的纷尘侵扰。
永生在魔鬼给予的快乐与痛苦中战栗的神子,将会背叛了他所信仰的神明,与魔王在神殿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开始,他对神子这种教廷作为礼物精心养育的温室里的花朵一点兴趣也没有。深渊里的虚空众多,哪个魔王对征服这片大地感兴趣的时候便掳走便是,听上去与地狱里的欲魔淫奴也没什么大分别。
不过,教廷的神子因为养育方式特别,与之交合的话,体内的魔力会更为充沛,身体也会强健许多。自然,诞下的后代也会更为强大。
但这些对尼法而言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不过,鉴于自己的虚空大门总是能够在这片大陆上打开,概率过高,尼法便直接将这片欣欣向荣的沃土作为自己的后花园,时常会在这里找点乐子。
比如说,直接混进教廷,看那帮拿腔作调的教士神父们如何泼洒神水,却连面前站着的恶魔都认不出来。
才作为恶魔诞生不久的尼法只有人类男性十四岁左右的外貌,他钻进贵族的马车里,将年纪相仿的贵族男童打晕,穿上了刚扒下来的衣物,再施了一点障眼法。
大摇大摆地被仆从拥进中心大教堂,像模像样地做了一系列祷告后尼法有点期待地喝下了呈现过来的据说是有驱魔作用的受过祝福的圣水,然后皱起了眉头。
——味道酷似放坏了的微微发馊的水。
他抬起手,把嘴里的液体尽数吐到了袖子里。
果然,期望这贫乏的教堂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真是自己脑袋被深渊的门扉挤坏了。
意思意思地打算做完最后一个步骤就离开这里的尼法走进了忏悔室,打算捉弄一把神父,打开他们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朽木,才能在这种完全是自欺欺人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地循环无用的行为。
与想象相似的告解室的装潢常态地普通和单调,只开了一线的窗户透出稀薄的日光,整个密闭的空间都被一种岑寂的庄严笼罩着。这让尼法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进入状态。
“神父,可以开始我的祷告了吗?”
与其他普通的信徒不同,告解亭与背后的房间连接着的那扇小门被敲了一下,后面已经昏昏欲睡的乔唐猛地清醒了过来,与平时被女官突然打了一下脑袋一样从椅子上笔直地窜起来,有点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带着睡意应答道:“是的!”
尼法咬了一下下唇,想要竭力遏止涌到唇角的笑意。
哈……虽然他知道这里的神职人员本质上都是银样镴枪头,一点本事都没有,但这也已经过分到连小孩也唬不住了吧?
后面十有八九是被临时抓来的打杂男童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喊得那么大声。
尼法酝酿了一下感情,蹑着脚步靠近了那堵对他而言形如无物的障碍门,声音沉痛,“神父,我有罪。”
对方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刻意压低了声调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嗯。”
“我从刚踏进这间告解室开始,就在想——”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猛地掀起了那扇正对着乔唐面部的小窗。登时,后者就像是被强光照到的小动物,瑟缩着肩膀坐在椅子上睁大了双眼。
已经有了美貌的雏形,外貌上与自己的躯壳年纪相仿的神子的面孔上有一种稚气的可爱,澄澈的眼珠里因为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绽流出莹莹的几近梦幻零星神采。
就像是将鼻息埋入刚刚盛开的玫瑰花蕾中,同时仰躺着直视正午时分头顶的苍穹,璀璨的光流鎏金般与柔软的香馥糅合成拨动着心脉的致幻鼓动。
尼法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强烈的饥饿感从腹中扩散到胸口,然后是全身。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变成了原本的血色。
如果不是那层障眼法的话,对方应该已经能辨认出他的种族了。
“……啊。”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然后便是一句拙劣的安慰,“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对方并没有被这句话抚慰到。乔唐垂着头,还有点肉嘟嘟的右手伸出那扇小门,抓住了尼法还沾着“圣水”的袖子,两汪眼泪在变魔术般一下子就变红了的眼眶里委屈地打转。
“我只是临时过来接替一下的,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女官?”
很有点梨花带雨意思的面庞抬了起来,明明是还没有完全长成的轮廓,却已经有了一种动人的气韵。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表示,仍旧停留在原地,乔唐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了鼓气,默默往对方的手里塞了一颗今天偷偷留下来的糖,“我会尽量报答你的。”
尼法的五指合拢,将对方的手指纳进了掌心。
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指根处象征着身份的戒指,上面还镌刻着名字。
如果,是神子的话……
他的大脑运作着,从对方的话语和衣着上明了了对方的身份。
他好像知道了,这种事物存在的意义。
之后的相遇,是在教廷高大的殿堂后的玫瑰花园中。小小的神子捧着水壶,艰辛地往玫瑰花上浇水,却不慎被脚下湿润而拱起的土包差点绊倒在花丛中。
将对方从手忙脚乱的慌张里捞起,乔唐发现手里的水壶已经倾洒出水液,打湿了来人的衣袖。
“道歉就不用了。”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般,尼法的手指抵住了乔唐半开的唇瓣,指尖甚至还微微陷入了温热的口腔内里。
这种行为在两个不相熟的人之间发生其实是有点逾界和孟浪的。但是对此概念不深和心底有点微妙的羞愧的乔唐选择了缄默。
“你,你也来这边吗?如果被发现的话,可能会……”
“不会发生什么的。”
尼法将外袍脱了下来,铺在一旁的泥土上,拉着乔唐并肩坐下。
在盛夏的蝉鸣中,在涌动的暑气里,还有那玫瑰花的芬芳里,他做了第一次见面就想做的事。
他撩起了乔唐紧张地抓着衣角的手指,十指相扣。
然后,尼法微微偏过头,准确无误地噙住了对方红润的嘴唇,吮吸着对方唇齿间的甘甜。
密会总是短暂的,又到了乔唐要回到教廷中继续那看似忙碌实则无所事事的生活了。
准魔王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能呆在虚空的另一端。
犹豫片刻后,未来的魔王还是决定将对方的记忆从对话开始抹去,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注视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尽头。
来日方长,他还是不太想要这么快就轻易地得到渴望之物。
猎物还没完全长成,现在就解开纯情的礼物外表封系着的红丝带,与揠苗助长无异。
人类的记忆对于恶魔而言就像是抽屉,可以随意地取出某个时间点的记忆然后塞到其他抽屉间,并对其上锁。如此一来,对方便觉得记忆缺损了一块,可是当恶魔需要的时候,那记忆又可以被解锁,然后拼合成完整的拼图。
所以,乔唐每次从窗外看到陌生的骑士站在不远的回廊里,或者是寂静的花圃中的时候,总会觉得对方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仅仅是点头之交。
可是在独处的僻静之隅,他们又是关于偷情的密会中的眷侣。
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开始一场性事,云雨初歇的时候,对方会抚摸乔唐的身体,从鸦羽一般柔亮的头发,到淌着汁液的秘密花园,再到玉石雕就的脚踵。
在灯火辉煌的宴会里,他被骑士拉到女士更衣间,张开腿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下体是如何在激烈的撞击进出中变得红肿,他鬼使神差间喘息着问对方为什么不进入自己的女穴——其实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觉得骑士兴许也是觉得那一处是畸形的吧。
“原来你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为我诞下子嗣了。”
恶魔注视着自己的所有物,微笑着与他交换了一个湿热缠绵的吻。
于是,在短短数日后,这座腹地之城受到入侵,教廷里多余的杂人都被赶了出去,恶魔以骑士的面貌将其引入森林深处的神殿里。
那是虚空与大陆的交界地带。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地颠鸾倒凤,云雨交合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