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徐展旌送回将军府之后,秦舒宁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顾修昀了,便道:“今夜之事,是我抱歉,我让翁伯给你拿去血化瘀的膏药,你等一下。”
    说着,秦舒宁便要转身。
    顾修昀叫住秦舒宁。
    秦舒宁回头,她明丽的眉眼里,皆是掩不住的疲倦。
    顾修昀道:“我自己去找翁伯。”
    “也行。”
    秦舒宁轻轻颔首,同顾修昀道别后,便转身走了。
    顾修昀里在原地。
    秦舒宁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却迟迟没离开。
    回到院子之后,秦舒宁就吩咐道:“我要沐浴。”
    金禾去外面吩咐侍女们了。
    秦舒宁坐到铜镜前,小心翼翼剥开左肩的衣裳。
    她的左肩刚才被徐展旌砸过,之后就一直有些疼。
    此时褪去衣裳,就见雪白莹润的左肩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小姐!”
    金禾掀帘进来时,恰好看到了秦舒宁的左肩,她吓了一跳:“这是徐将军刚才磕到的?怎么这么严重!我这就拿药去。”
    说着,便转身去找药了。
    秦舒宁原本有些困顿,但指尖不小心碰到红的地方,瞬间就被疼的清醒。
    秦舒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恨恨的想:早知道,刚才她就不该手下留情!
    而徐展旌对此一无所知,他还陷在一场美梦里。
    梦里,他死而复生归来时,秦舒宁还在将军府等他。
    他们琴瑟和鸣的过日子。
    那些他曾经亏欠秦舒宁的,他都寻了机会,一一弥补了。
    梦境一转,秦舒宁被诊出有了喜脉。
    徐展旌喜不胜收。
    徐老将军戍守边关多年,在徐展旌十岁之前,他见到徐老将军的次数都不超过一只手。所以在知道秦舒宁有了孩子之后,徐展旌不愿他的孩子,也同他一样。
    刚好那时候,天下太平。
    徐展旌便上交了兵权,一心在府里陪秦舒宁。
    梦的最后,是一个春日。
    日光暖融,桃花连绵。
    “爹爹,娘亲,快过来呀!”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桃花下的石阶上,欢快冲徐展旌招手。
    徐展旌抬脚朝她走去。
    但只迈了一步,他身子骤然失去平衡。
    徐展旌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日光耀眼,屋内已是一片亮堂。
    徐展旌是武将出身,一直有早起习武的习惯,这是他唯一一次睡过头。
    但想到先前那个梦时,徐展旌嘴角翘了翘。
    那真的是一个很美的梦。
    在梦里,他和秦舒宁有一个女儿。
    纵然明知道那是一场梦,但徐展旌心还是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将军,您醒了吗?”
    外面响起长青迟疑的声音:“长松回来了,他有急事要禀报。”
    徐展旌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时,蓦的皱了皱眉。
    他解开上衫,就见腰上有两道掐痕。
    徐展旌拧眉看了半晌。
    那掐痕极细,一看就是女子所为。
    而徐展旌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王子衍带他去花舫上。
    “王子衍呢?让他立马给我滚过来!”
    徐展旌披着外裳甫一出来,便是杀气腾腾的模样。
    长青、长松兄弟俩吓了一大跳。
    长青闻言,立刻道:“是,属下这就去请王公子。”
    “等等。”
    但徐展旌又蓦的叫住长青,他想了想,又问:“我昨夜是从花舫直接回来的?”
    虽然王子衍那人非常不靠谱,但是他也不敢胡来。
    再不济,还有长青跟着他,他身上的掐痕,断不可能是那些花娘留下的。
    “不是啊,将军您昨夜还去了秦家。”
    徐展旌:“……”
    长青一看徐展旌这表情,就知道,他可能都不记得了。遂将昨夜的事,又同徐展旌全说了一遍。
    但长青毕竟是跟在徐展旌身后的,所以有些事,他也没看明白。
    就比如,昨晚徐展旌是看到,顾修昀疑似在吻秦舒宁,才会怒不可遏打了顾修昀一拳。而长青看到的就成了徐展旌因为吃醋,顾修昀和秦舒宁说话,遂将顾修昀打了一拳。
    “而且将军,您那一拳完全没留情,打的顾大人当场就挂彩了,据说顾大人今天都告假了呢!”
    徐展旌:“……”
    徐展旌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长青说的那些话,顾修昀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昨晚的记忆停留在下花船,听到花娘的那番话上。
    他只记得,自己想去告诉秦舒宁心意的。
    可听长青这意思,他不像是对表达心意的,倒像是去找事的。
    徐展旌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长青在旁问:“将军,那属下还需要去找王……”
    徐展旌抬眸,凉凉瞥了他一眼,长青立马闭嘴。
    懂了,不需要了。
    徐展旌又看向长松。
    长松会意,立马上前:“将军,我们派去追查张副将家人的人传回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张副将或许没死。”
    徐展旌脸色瞬间变了。
    上辈子,他也被卓玛父亲救了,但当时因为伤重没能熬过来。
    这辈子,他重生在了濒死的时候,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意志,最后撑过了那场死劫。
    可等他回到军营时,张副将已经死了。
    他死在与鞑靼人交战中,且尸骨无存。
    当时徐展旌心有疑惑,私下也派人去查了。
    可那场战打的太惨烈了,很多士兵死的面目全非,只能凭借着身上的姓名牌辨认。张副将被找到时,尸体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凭借着腰上的姓名牌便认出来的。
    徐展旌:“或许?”
    “我们的人本打算顺藤摸瓜的,可中途却被另外一股力量阻断了,不过与张母传信的人,眼下正藏匿在潮州。”说到这里时,长松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从我们找到的线索来看,那人是张副将的可能性很大。”
    张副将算是老将了。
    他曾是徐老将军的部下,徐老将军战死后,他又跟着徐展旌的大哥。
    徐展旌大哥战死后,他又跟着徐展旌。
    张副将能在战场上捅他一刀,万一父兄的死,也与他有关呢?
    具体如何,待见到张副将,自有分晓。
    “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去潮州。”
    徐展旌扔下这句话之后,径自起身大步往外走。
    他此去潮州,短则二十多天,长则月余,在临走之前,徐展旌想见秦舒宁一面。
    上辈子他们阴阳相隔十三载,互相等了十三载,这辈子,徐展旌一日都不想多等了。
    他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秦舒宁——上辈子种种,都已是过往云烟了,他这辈子定然会对她珍而重之。
    可徐展旌没想到,他去秦家时,却扑了个空。
    徐展旌骑马到秦家时,恰好遇到秦老爷父子的马车。
    秦老爷听他说完来意,道:“徐将军,舒宁如今已经不在上京了。”
    不在上京了?!怎么可能?!
    徐展旌下意识以为,秦舒宁还在因为昨夜的事生气,故而不想见他。
    “秦伯伯,我有事要离开上京一段时间,在临走前,我想见舒宁一面。可否劳烦您同我同她说说。”说到这里时,徐展旌顿了顿,又道,“若她还是不愿意见我,我绝不强求,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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