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霁心头的躁意愈发强烈。
    方才她听闻恭王府小侍的消息时,仍旧不敢确定是这样一个结果,孤启这样一个人,是被郁枝鸢如此折辱了一番,才委屈成方才那副模样的吗。
    所以孤启是害怕她担心,亦或是害怕她会为之抛弃他,所以才不肯告知她的吗?
    郁枝鸢笑得猖狂,如今她容貌已毁,面上顶着一大片丑陋的疤痕,哪里还有寻常半分风光霁月的模样。
    郁云霁眸中温度退却,抬脚朝着她的肩头踢去。
    郁枝鸢才从房梁下逃过一劫,如今郁云霁蓄力的一脚正中她的肩头,她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戕害骨肉至亲,郁云霁,你就不怕为千妇所指吗!”郁枝鸢吐了口血沫子,哑声道。
    郁云霁勾唇笑了一声:“骨肉至亲?这世间亲与不亲,可当真是难说的很啊,王夫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为我鞍前马后,可皇姐你是我的骨血至亲,却总想着如何至我于死地。”
    “郁云霁,你配不上那个位置。”郁枝鸢攫着她。
    若是眸光能化为利刃,郁云霁此刻已然被她戳成了筛子。
    “我配不配,不是皇姐一张嘴就能决定的。”郁云霁睨着她,“如今恭王府走水,损失惨重,皇姐又受了伤,面上的伤怕是没有数月好不了了,我会向母皇秉明的,皇姐安心养伤便是。”
    “你是在威胁我吗?”郁枝鸢狠声道。
    “怎敢呢,皇姐怎会受旁人掣肘,可王夫到底因此受了惊吓,皇姐总要拿出说法的,”郁云霁眸中没有半分笑意,“皇姐,你说呢?”
    郁枝鸢并非是滚刀肉,她还有所顾忌,不会因着王府被烧而攀扯孤启。
    她不会让郁枝鸢借此引出孤启私见她一事,更不会让她毁了他的清誉。
    她借此将郁枝鸢逼退,不同于她先前的以退为进,此番她面部受了伤,不知氏族的态度会如何,不过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谁又愿意将自己全部家当,压给获胜几率极小的一方呢?
    郁枝鸢不会将自己面容受损一事告知于众,更不希望王府牵制氏族的资料残缺一事被人得知。
    相应的,她要拿出所谓的说法,否则郁云霁照样也不会让她好过。
    “当真是我看错了……”郁枝鸢冷笑一声,掌心撑地想借此起身,却被脖颈处那把剑制止,锋利寒凉的剑身贴着她的颈侧,好似只要她敢强行起身,那柄剑便会毫不犹豫割开她的喉咙。
    是她低估了郁云霁对孤启的重视程度。
    起初她还认为,郁云霁并非传言中那般喜欢孤启,却不曾想她能为孤启做到这样的地步。
    戕害骨肉至亲,这样的罪名在皇族无异于谋逆。
    郁云霁竖起寒凉的剑身,拍了拍她被火烧到残缺的面颊:“皇姐,好自为之。”
    皇宫,临华殿。
    女皇重重的咳了几声,将苦涩的汤药饮下:“宓儿那边传来消息,说青州百姓如今苦不堪言,川安王那边如今当是忌惮京中传来的风声,一时间还不曾有所动作。”
    月晚为她揉捏着肩膀,应道:“菡王殿下定能游刃有余的。”
    女皇摇了摇头:“云家的儿郎近些时日同鸢儿有得有些近,朕将青州一事交给宓儿,她兴许也有所察觉,不知她心中是否会怨恨朕。”
    “陛下看好菡王殿下,可如今青州疲弊,为何不曾命恭王出手?”月晚问。
    女皇眸色深深:“鸢儿也是朕的女儿,朕自然知晓她是如何想的,她想借川安王的势力,可朕老了,如今宓儿有心皇位,若是宓儿还想要这个位置,此事当她自己解决。”
    月晚明白她的意思。
    听闻女皇年轻的时候,曾是九女夺嫡,后来九位皇女之中只剩下了她与川安王。
    她为了这个位子,犯下了太多的杀业,在皇家为了那个人人垂涎的位置,这种情况总是无可避免的,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步了她的老路之时,女皇多是无奈。
    “但这皇位,当是能者居之,鸢儿她心思太重了,可她若能做得一个利于百姓的君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女皇望着金霖的画像,长叹一口气,“而究竟谁为君,便要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郁枝鸢到底少了一分君王该有的仁爱之心,若是她能留手,则证明她能做好一位贤明的君王,可若是她想她当年一般,用计对自家姐妹设下了套,皇位便该传给宓儿。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知晓郁云霁有能力将局势扭转。
    “但川安王养兵一事,陛下也不管吗?”月晚为她将鬓边龙凤花样的钗环拆下。
    身上各样沉重的配饰被月晚悉数摘下,女皇褪去了满身的光华,身上的疲惫难以掩盖:“朕兴许是真的老了,那到底是朕的亲妹,这些果决之时,交由后辈们去做吧。”
    女“川安王想来也快要沉不住气了,青州,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切只看郁云霁要如何安排。
    今夜的国公府格外安静。
    云梦泽在府中账务上圈画着,听了以荷的话,他唇角轻轻勾起些:“王夫总是能叫我钦佩万分,火烧恭王府,当真是解气极了,他烧得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