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一边刮、一边心不在焉地瞧旁人去了
    够了。连翘把陈皮搁在砧板上,刷刷几下切成粗细一致的丝,然后从橱里捧出一碗泡好的红豆来。今晚饭后,有红豆沙吃。
    在她的指点下,展昭把红豆和陈皮放进锅中煮沸,瞧着水里的红豆渐渐地膨胀翻滚,身边站着仔细给他讲解火候的连翘,忽然有种异样的错觉。
    他不禁失笑。
    红豆沙熬好后,下糖再焖一焖,便能吃了。
    连翘取过调羹来舀了一勺红豆沙,用手在下面垫着:展大人,你尝尝够甜不。
    展昭也没接过调羹,就着连翘手里抿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巴。
    够甜么?
    够。
    饭席间,连翘说了:这锅红豆沙是展大人亲手熬的。
    好吃。包拯等众人纷纷交口称赞。
    展昭顿时满足非常,不知为何,这与平时成功破案抓贼的感觉就是有点不一样。后者是因公尽责;而前者,却是一种无形的幸福。
    公孙策那厮吧唧着嘴,仰头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朝啊地叹了一声:我们吃的这可是展护卫的一片相思哇。
    饭席上顿时起哄一片。
    饭后,展昭在院里散步,月光斜斜地落在他的身上,映在地上的影子显得分外修长。他见连翘的身影在院中晃动,似乎在忙碌着些什么。
    姑娘在作甚?展昭上前温言问道。
    把这些包袱收了。连翘解下晾在粗绳上面的包裹布。
    我来帮你。展昭道。
    哎,别别。连翘赶紧阻止,展大人已经在厨房打过下手了,还怎能让你干这个呢?
    展昭笑笑住了手,勉强去帮倒弄得她不自在了,便抱臂倚在一旁看着她忙。
    连翘把粗绳上的夹子取下来,掀起包袱一抖,里头便掉下好几件红红绿绿的物事来,滚在地上。
    哎哟。连翘一跺脚赶紧去拣,这是她端午时做的多余的香包,准备带回汴梁去送人的。
    好在装在缝了油布的暗格里,这才没有湿透。连翘低头一个一个地去拾,嘴里一边嘟囔着。展昭见状,便也弯腰帮她逐个捡起。
    直到最后,地上还躺着一个香包,两人同时伸手去拣,却不慎碰了对方的手指。
    连翘连忙把手一缩,任展昭把那香包捡起来。
    这个也是姑娘做来送人的?
    展昭把香包托在掌中细细打量,只见上头是一株青绿的竹子,绣得十分精巧,下面垂着数条流苏。
    嗯,送朋友的。连翘轻声答道。
    展昭盯着香包,看了半晌。
    展某懂了。他把香包递还给她,夜已深,姑娘早些歇息罢,展某告辞。
    嗯。
    连翘接过香包,惴惴不安地转身离去。展昭的一声懂了说得她心里小鹿乱撞。
    他懂什么了?明白她送其他人的香包都绣了一只东西,独独是送给他的不知怎的就绣成了一对猫?
    还一针一线地绣得分外仔细在意,直到绣完了才发现成了这个样子。她却未曾发觉,有时候那无心之举,才是真正的心思呢。
    待她忍不住回头看时,展昭早已走得不见人影了。
    夜间,展昭在房中收拾包袱。他把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包裹里,数度打了结又将其解开。
    他见过连翘送给公孙策他们的香包,同是开封府内的人,他并没多想什么。自己一向不爱佩戴这些累赘的东西,这次算是破天荒了,居然把香包贴身佩带这般长久,也没舍得摘下,更已习惯了这淡淡的、使人宁神的药味。
    既然这般在意了,他不得不承认,心中自然是有点儿希冀的。
    但却没料到她居然把远在汴梁的石老板都给想到了。既是好心相赠,她的心里必然是将大家一视同仁、不分彼此的。
    只是这样而已,是么?
    况且,谁也没有表明过些甚么。
    想到此处,展昭把手探进怀内,触到了那个小猫香包。
    指尖传来丝线的细腻感,他将其抚摸良久。
    叹了口气,展昭手指微一用力,还是把它摘了下来,搁进包内利落地打了个结,然后把包袱扔到床头。
    他爬上床去以手当枕躺了下来,眼睛定定地望着帐幔的上方。
    算了,睡罢。
    展昭转了个身,右手自然而然地往怀内探去,却是空空而也。他慌忙坐起身来满身乱摸寻了一通,这才想起香包在一刻前刚被自己摘下,放进包袱里头。
    展昭默然,将身子往后一仰,直直地倒在床上。
    那什么,真是徒添烦恼。
    ☆、【卅二】包心菜里舍不得
    包拯等人从瀛州回巢开封府后,仁宗大大地赏赐了一番,随即日子又过得像如常一般忙碌而平静。众人各司各职,若没特别的事情,事实上并无多少交集。
    那点子不知深浅的心思,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但展昭感觉已把它给淡了下去,至少表面上看来确是如此。
    这段日子他恢复了在宫中当值的轮班,又兼顾着开封府的公事。每日早出晚归地,忙得连饭都在外头或宫里解决,能经常在他面前晃的人除了皇上便只有包拯和公孙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