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省一变动,还有谁不?晓得天要变了,尤其?是行狱司,进了许多获罪的太监嬷嬷,一个个的,上了刑,跟霜打的一样,半死不?活。
有那些暂且没有轮到的就搁那咒骂,“林忠海你个死球的,竟然卖了我,换自己富贵,你个遭瘟,晚上睡觉警醒点,咱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进了这?行狱司,只那些往日里贪污最重、欺上瞒下最厉害的太监与嬷嬷被太子殿下下令压进这?里,那些负责审问的人打听?清楚,便没有了顾忌,可劲儿地折腾他们。
“我平生最恨阉人,你们这?些人还在宫里横行霸道,来人,把他给我压上刑台。”一个方脸、面黑无须的中年男子大手一挥,坐在椅子上腿都?没有抬一下,自有人为他效力。
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拖死狗一般拖着一个太监出来,方才吩咐人的中年男子就说道:“给他上烙铁,让他习惯习惯。”
“啊——”尖利的惨叫声过?后,那太监疼晕了过?去,伤口被淋了盐水,又疼醒了。
“咱家?说,咱家?都?说……”这?个太监完完整整把自己逼死两个宫女、四个太监还有经常凭借职务之便谋利的事说了出来,有人在一旁记录。
“瞧瞧,咱们在这?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那麽多银钱,这?个死阉人短短一个月就能赚到了,你们说,他该不?该死?”方脸男子怒目圆睁,“把证词放在那,等下审问了其?他人再一起呈交给太子殿下。”
“你们、你们不?能用刑……”太监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差不?多要被折腾死了。
“司长,别和他废话,给他上一顿大刑罢?”
“药水放在那里,还有好些没有用过?的,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司长,咱们给他用上?”
司长有一个鹰钩鼻,配上他那个方脸,都?能把人吓死,他点头,“给他用上。”反正一个太监,到时候就说他受不?住刑,自缢了。
“欸。”旁边的人似乎已经疯了,竟然还笑出声,脸上带着愉悦,把太监拖下去折磨。
“司长,如今宫里都?传开了,要组建尚宫局。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咱们行狱司也要并入尚宫局,司长,往后有个人在咱们上头压着,可就没有那麽便利了。”一个较为斯文?的男子说,不?同?于面净的其?他人,他还蓄了胡须,长长的,好似山羊胡。
眼下,他摸着山羊胡说道:“司长,这?还不?算呢,绣园那边给尚宫制的衣裳是女式的,也就是说,这?个尚宫是个女子。”
女子?这?话可戳到了司长,他回?过?神来,不?再盯着头顶被开洞的太监,“甚麽,女的?”
“正是。”山羊胡捻着胡子,“听?闻她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往后当了尚宫,指不?定如何?管我们,我们要随意使用刑罚可就没有那麽容易了。而?且,只怕还会有其?他规矩需要遵守。”
“哼!”司长不?屑,“一个女子,竟然也能当尚宫?我跟你说,哪怕咱们行狱司归了她管,往后也不?必听?她的,依旧按照咱们行狱司的规定来。”
“让她有名无实?”山羊胡也觉得可行,他也不?想有个人事事管着自己,不?过?,比起司长,他心思更重一些,说道:“司长,现?在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不?如,先拉拢她,要是她肯应,也是为我们寻了个保护伞。”
保护伞?司长犹豫了,显然,他也知道,自他作司长以来,得罪了不?少人,只不?过?那些人暂时没有多大的权力地位能动他,可以后?
“司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打好关系,若她不?受,我们再忤逆她,倒也不?亏。”山羊胡说,司长终于同?意,让他去准备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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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边关动荡,又逢国丧,上官丞相病了,几日不?曾上朝,太子殿下说改殿中省为尚宫局的提议竟没有遭到多少反驳的折子。有也只是提醒尚宫为一品过?于高了,得降一降,降到三品,也很好了。
太子不?允许,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开设尚宫局,尚宫为一品,享受与一品朝臣同?等的待遇,往下是八司的二品,但是待遇只与三品朝臣同?等,再就是各司手下的掌珍与掌典,是三品,与四品朝臣同?等待遇,掌珍与掌典下面还有,为……
像一个金字塔,最底下的女官多,往上走越来越少,直到金字塔的顶端——尚宫。
这?还不?止,太子殿下已经下令,尚宫局由椒房殿的竹清担任,尚宫局组建期间,就由她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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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一般的贺礼送到了椒房殿的西侧殿。
“竹清姑姑,有人送了礼物来。”菊儿今日不?当值,帮着竹清整理礼物,她拿出礼单,突然“咦”了一声,赶忙走到竹清身边,说道:“姑姑,这?是黄时一送来的,姑姑,他也送礼?”
宫中谁不?闻行狱司色变?行狱司的一花一草在他们看来都?是不?详的,何?况是人。
“我看看,拆开了礼瞧瞧有甚麽额外给的?”竹清说,菊儿听?了,照做,找出了几块金条。
“还真是富裕。”竹清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行狱司,怎麽可能没有油水?
“他们也想巴结姑姑,送的贺礼却?送不?进姑姑心坎,这?些物件,都?是那些臭男人才会喜欢的,他们看也不?看,直接送了来,哪儿瞧得起姑姑?”菊儿也不?是挑拨离间,而?是真心为竹清感到不?值得,但凡他们有诚意一些,她都?不?会这?样说。
“傻姑娘。”竹清拍了拍菊儿的肩膀,说道:“他们送这?些我更加高兴,这?就证明了他们看不?起我,往后我教?训他们,也不?用手下留情。”
“这?金条先放着,我等下拿去给皇后娘娘看看。”竹清说,要想动一动行狱司,必得知会皇后。
西侧殿被礼品淹没,几乎有头有脸的嬷嬷、掌事太监,甚至御前的大太监也让人送来了贺礼,另有一番结交之意。
红花帮着收拾,如今她投靠了竹清,被竹清考核了一段时间,见她心性?不?错,又肯吃苦耐劳,竹清便与皇后说,把她调到了二等宫女的位子上,管着皇后养的鸟儿。
先前不?少人说她巴结竹清,可如今看了她作二等宫女,其?他人便学着她的路子,也想巴结上,可惜,竹清一概不?看的。
“把礼单都?记好,我日后回?礼要用上。”竹清见菊儿认真,便止住了声音,脑子里回?想他们送的贺礼,思考日后送甚麽回?礼。
宫里人情世故到处都?是,像现?在的送礼回?礼,都?是有讲究,这?意味着她不?只是要知道是谁送的,还要知道那人甚麽时候有喜事,能让她回?礼。
所幸,这?些事情她从前在王府就已经得心应手,这?会子倒也不?会手忙脚乱,她拿起纸笔,开始记下回?礼的礼物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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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之事落下帷幕,太子已经与大臣们商议好这?些逆党的下场,威德大将军株连九族,祁王腰斩,至于祁王书写的和离书,他不?允。祁王妃与祁王府唯一一个嫡子去为先帝守皇陵,终身不?得出。
其?他参与谋反的士兵,与威德大将军亲近者同?诛九族,其?余夷三族。另外有一直给祁王送银钱的商会会长,抄家?,银钱入国库,三个儿子皆在后背打“奴”印,世世代代为皇族买卖作生意。
灵感寺的大师为祁王提供谋害先帝的毒药,同?样除以极刑;宫中的太监为祁王安排刺杀的小太监,腰斩。
斩首、抄家?、落狱、流放,林林总总,这?一场谋逆之事才最终结束。宫里也曾经经过?一阵扫荡,死了不?少太监宫女,不?管无不?无辜,但凡是牵扯进去了的,通通下狱。
关进了刑部大牢,那可真是等死了。
那个帮祁王行方便的太监恰好竹清认识,只是不?熟。听?闻是极为公?正的一个人,据说从不?欺负下面的人,有人犯了错,也不?会仗着亲疏关系就偏袒某个人。
只,他为了祁王,动了私心。
有个去观刑的小太监回?来与人说,那太监临死前,嘴里喃喃自语,“当年你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你一命。”
听?了这?句话,竹清忽的想起来他是谁了,很久以前,皇帝寿辰上,祁王与他在御花园不?清不?楚,那时,他还是个貌美的小太监。
此事没有引起一丝涟漪,竹清转头就抛到脑后,她亲手收拾出几份厚礼,又询问了皇后,怕这?礼品人家?不?满意。
“呀,连药材都?有,这?不?是本宫以前赏你的?”皇后翻看了一下,点点头,“不?错,归义大将军的两个儿子受了伤,这?些药材送过?去正好。这?心意已经到了,你亲自送去,诚意更足。”
“奴婢也这?样想,预备着与娘娘请假,往归义大将军府上去,只是奴婢不?知如何?下帖子,总有些尴尬。”竹清平静地说道,富贵人家?来往,都?是需要提前告知,像这?种登门拜访,都?得下了帖子,说明时间,人家?回?帖,同?意了才能上门。
可是她只是一个奴婢,递一张帖子去归义大将军府,只怕门房看都?不?看,把它丢一边。
“莫怕,本宫让人知会一声,让他们把你帖子留着,如此,就不?怕了罢?”皇后笑着说,竹清立马喜笑颜开,皇后就指着她,语气无奈,“机灵,还要本宫主动说。”
“娘娘疼爱奴婢,奴婢却?不?好仗着您的爱惜就随意开口,要这?个要那个。这?不?,等着娘娘您自个说。要是娘娘不?说,奴婢就只能等在归义大将军府门口,做那死皮赖脸的人,候着人家?回?来了。”竹清一番话逗笑了皇后,让她心情舒坦,又与竹清说了好些需要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