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脏器方面就是脊椎损伤,t12不完全损伤,伴有比较严重的神经痛,除这些之外的毛病应该都是小毛病了。”
    宋叶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楼梯间,显得格外冰冷一些,裴沐心随着那一个个半懂不懂的名词一点点沉了下去,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有些接受无能,他镇定了一下,张了张嘴开口 :
    “不完全损伤那是不是就还可以站起来?”
    他眼中的希冀就像是所有患者家属在听见不完全性损伤的时候露出来的一样,宋叶沉默了一下:
    “asia评级为b级,位置感觉和深部感觉存在,运动功能完全丧失,以后站起来也只能借助辅助行走器械,他刚刚受伤那阵子,因为他爱人去世,情绪很不稳定,加上那个时候肖家好像出了不少的事儿,他也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复健,恢复的并不是很好,还落下了神经痛的毛病。”
    裴沐倚靠在窗台上,用手搓了一把脸,从前查过的那些资料在他的眼前闪回,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吗?
    “神经痛是什么意思?哪里痛?”
    “脊髓损伤引起的,腿部没有知觉却能感觉到神经抽痛,疼起来很要命,但是他却很少吃止疼药。”
    “为什么?”
    “在这个疼痛上面他有一种近乎自虐一般的倾向,那场车祸中应该是他爱人救了他,他对这件事儿一直无法释怀,大概是觉得他爱人走的时候要更疼吧,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他被确诊过创伤后应激反应,心里因素比较多,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后来也不知道是好了,还是肖池寒不想再做了,心理咨询师就没有再来过。”
    裴沐微微敛眉,眼睫微颤,那濒死时候的感觉似乎重现在他身上,疼吗?肯定是疼的,窒息的感觉让他至今都不敢回想,肖池寒是觉得他一定很疼,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陪着他吗?出于愧疚?
    “他现在还是不肯吃止痛药吗?”
    “偶然吧,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吃一点儿,止疼药他很省,他只是比较费安眠药。”
    提起肖池寒那足以养活药厂的安眠药用量宋叶就牙痒痒,裴沐抬眼:
    “他失眠?”
    “嗯,失眠很严重,我觉得是心里因素比较多,现在是拿安眠药当饭吃才能勉强入睡,这些年他活的像是行尸走肉,你说他放弃了吧,他还吃药还治疗,你说他积极面对生活吧?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希望和生机,有的时候看着他,我都觉得他或许觉得死了就解脱了。”
    宋叶的最后一句话让裴沐的心神一震,喉结微微滚动,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一种酸涩和心疼,他似乎低估了在这场感情中存活下来的那个人承受的一切,这么多年肖池寒无法释怀,是因为当年对他的愧疚,还是他对他真的有如此重要?
    半晌他才问出了一个艰涩的问题:
    “他,他现在的身体,会对寿命有影响吗?”
    宋叶顿了片刻:
    “截瘫病人和常人相比需要更多养护和照料,普通的病症比如感染一类,对他们的严重性要高过普通人很多,加上他脏器的损伤,不过,寿命这个东西,没有绝对的,这个不好说...”
    裴沐的肩膀微微向下塌下,寿命没有绝对的,但是却有概率,他不愿意面对那个概率,但是想来肖池寒是清楚的吧?所以他立了基金会,安排好了一切。
    裴沐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肖池寒正和小北在下五子棋,他半弯着腰,浅色的运动服下能看到清晰的脊骨,他很瘦,比起十年前,肖池寒在听到门开的时候执着棋子的手就是一顿,却还是抬头扯出了个笑意:
    “小北很厉害,我输了两局,你要不要和他玩一会儿?”
    裴沐深呼吸一下,到了小北的对面:
    “来,我陪你下两局。”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只有棋子落在铺在桌子上那个塑料的棋盘上的声音。
    小北第二天早上的手术,晚上的时候禁食水,所以是屋内几人吃的。
    吃的很沉默,宋叶都快被这窒息的气氛弄疯了,这俩人身上咋回事儿,怎么一个比一个低气压?拜托,如果有话能不能出去说清楚,不要这么一直在屋子里制造气氛好不好?怎么一点儿都不考虑一下别人的身心健康呢?
    宋医生沉默了一下开口:
    “小王今天有事儿,要不我留下来帮你?”
    小王是肖池寒的护工,宋叶说的很隐晦,肖池寒微微摇头:
    “不用,你回去就好,我没事儿。”
    这医院的无障碍设施还是不错的,他自己也可以,第一天只是有些不熟悉而已。
    裴沐其实有些话想对肖池寒说,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刻下意识就开口;
    “要不我留下吧?”
    这话出口,肖池寒和宋叶就都看了过来,裴沐也在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在说什么?他留下干嘛?难不成还能帮肖池寒洗漱?就在他想反悔,肖池寒想拒绝让他回去的时候,宋叶非常迅速地站起身:
    “那就太好了,不瞒你们说我今晚有个同学聚会,还有我高中暗恋的同桌,那就你在这儿吧,我走了。”
    宋医生甚至还很有礼貌地拎起了垃圾袋,然后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徒留原地快石化了的裴沐...
    肖池寒看出了他刚才是冲动了,此刻笑了一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