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枫良摩挲着茶盏,视线投到窗外,隐约可见逢霜与顾白梨谈话的背影,察觉到他的注视,逢霜转过头,与他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别开头,继续交代顾白梨。
    “他最后会不会……”温枫良顿了顿,“死在绛河镜?”
    少年意料之中挑挑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枫良:“……真话。”
    “不知道。”少年耸了耸肩。
    本来按照这个时空原有的发展来说,逢霜肯定会丧命,但是嘛,温枫良不按套路出牌,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
    少年又不是这个时空的天道,就算愿意冒着被雷劈的风险掐算,也算不出什么东西。
    温枫良愣了一下,似没想到少年会这么说。
    少年睨他,见他一副呆样,忍不住道:“你真以为,你毁掉绛河镜就能救他?”
    已经从逢霜口中得知绛河镜的重要性,温枫良垂下眼睫,乖顺地听少年数落他。
    待少年骂完,他又问起另一个疑惑。
    “这一世,阿霜为何会有兄长?”
    少年别有深意看他:“此事因你而起。”
    “我?”
    茶水凉透了,温枫良握着茶盏,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少年说,正是由于他一次又一次重生,让这个时空产生了些错误。而浮微,就是那个错误。
    一个不该存活于世的北渊族人。
    若非因为他,浮微不会活这么久,不会遇到温朝,不会为了他去清岳仙宗,不会遇到穆谶,也不会把回北渊养伤的逢霜带出北渊,更不会在死前把逢霜交给穆谶抚养,让逢霜受了穆谶十余年的虐待折磨。
    逢霜因他人的触碰恶心到干呕,逢霜被穆谶逼出来的疯病,逢霜厌世到无数次想自尽,每次都因穆谶那恶心的禁制和逢霜身为北渊族人的本能而失败,还有逢霜最厌恶痛恨的炉鼎之身,都是因为他。
    逢霜所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他。
    而他,得到逢霜一颗真心后,又做了什么?
    温枫良捂着脸,哽咽出声。
    他头一回对他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阿霜,”他见到逢霜的刹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遍遍地叫阿霜,一遍遍地说不起。
    逢霜何曾见过温枫良这么伤心,哭的这么惨,他沉默几息,心软了几分,上前两步,张开胳膊把温枫良搂进怀里。
    “别哭了。”
    嗅到熟悉的气息,温枫良头埋在逢霜颈窝,眼泪掉的更凶,肩头布料很快被濡湿一小块,逢霜愈发无奈。
    “阿霜,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
    温枫良擦了擦眼睛,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逢霜眼睛:“其实你陪我回门那天,我就对你动心了。我胆小,不敢面对,不敢承认。”
    对于温枫良的示爱,逢霜没有任何反应,他呼吸平稳,表情平静,唯有眼底一抹一闪而过的苦涩。
    温枫良环住他的腰,怕他跑了似的,用了很大的劲,又怕把他勒疼,松了些许力道。
    这日夜色来临前,温枫良恨不得变成一块玉佩,被逢霜佩在腰间,时时刻刻黏着逢霜。
    尽管逢霜不理他,他也乐在其中。
    到了日落西山,就寝的时候,逢霜说了自温枫良示爱后第一句话。
    他说:“温枫良,春风虽欲重回首,落花不再上枝头。”
    温枫良假装听不懂,艰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移话题道:“我给安安准备了个长命锁,你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长命锁是他早就买好的,藏在乾坤袋没告诉任何人。
    本来他想的是孩子出生后他悄悄塞到孩子襁褓里,哪曾想安安不仅提前出生,逢霜还险些丢了命。
    后续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令他都没仔细看过安安,更不用提长命锁。
    逢霜没接长命锁,也没接温枫良的话,温枫良把长命锁往乾坤袋一塞,轻轻摁住逢霜解腰封的手。
    “今天不做,你再休息两天,”说完,他想起什么,拐弯抹角问逢霜还能不能再怀上。
    ——好像前几日他不小心弄到逢霜体内了。
    逢霜耳根微烫,沉吟一阵,老实回答:“不知道。”
    对温枫良而言,有一个安安已经够了。
    十五个月的痛苦,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危险,这种罪他不想逢霜再受了。
    温枫良给嬴绮发传音询问,得知逢霜可能还会怀之后,他十分诚恳地跟逢霜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弄到逢霜体内。
    空梧派遇难的第七天,温枫良正在打坐,忽然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来人是顾白梨,说是凶手找到了。
    温枫良与逢霜殿外相遇,他习惯性朝逢霜一笑,而后目光移到跪着那人的身上。
    那人说,他是个散修,一次和刘褐结了怨,心有不忿,遂使计认识一个空梧派弟子,并和对方成了朋友。
    他做了万全之策,被那弟子带入空梧派后,观察好几天,才选定日子出手。
    温枫良兴致缺缺,他早已知晓凶手是谁,只当那人在放屁。那人好似情真意切恨着刘褐,说到激动处,当着温枫良的面骂了刘褐一句。
    话音未落,温枫良手指一动,魔气凝成长剑,瞬间削去他一条胳膊。
    那人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痛喊,温枫良面不改色道:“既然你说凶手是你,那本座也不能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