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善寺位于上京城南二十里,但鲜少有香客,究其原因,是因为此处乃是专供大华皇室礼佛的皇家寺院,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只有特定节日才会对外开放山门,为公众讲经说法或是施粥布药。寺院气势恢宏,后山的风景也是绝佳。说好听点就是环境清幽雅致,说不好听点就是人迹罕至。里面的人除了和尚、有身份地位的修士,有三两个寄住在后山读书的贵族弟,另外还有一处别苑养着几个特殊的人,据说是上京几个大贵族府里犯事的姬妾。
这次随着庄南太妃同行的除了花溪,还有皇帝的八公主尚华公主和锦嫔娘娘。花溪曾在皇家宴会上与尚华公主见过两面,加上尚华与花溪年纪相仿,虽原本是点头之交,但因为这次成了难友,倒是比宫里放开了许多,在寺里没两日便与花溪熟识了。
因为能出宫,哪怕就是换个地方呆着,尚华也充满了好奇,活像是个出笼的小鸟,没事就叽叽喳喳地给花溪讲八卦。那些各府里的八卦,别苑里的那几个小妾的种种都是这位公主大人告诉花溪的。至于那位锦嫔娘娘,除了礼佛念经时,大多都陪着庄南太妃,平时除了必要的招呼礼节外鲜少坐下来与花溪和尚华闲话,倒是常派人送些时果素点来给花溪。
日虽然烦闷,不过对于在翠屏山里生活了十多年的花溪来讲,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加上兴善寺的佛香和篆香在大华颇有些名气,花溪没事还与寺的师傅研讨制香的方,收获颇丰。
十月初五,达摩祖师寿诞日,兴善寺主持开坛说法,山门对外开放一日。
花溪随着庄南太妃殿后在后舍经堂诵完**,庄南太妃说要去聆听佛法,点了锦嫔同行,至于尚华和花溪并未强求,两人便辞了太妃,去后山下赏菊。两人游了一个时辰,便各自回房歇息。
刚走近院,就看见一队人马在院外等候,老远就能看见敞口的院门里,翠茗还有随行的丫鬟和婆都站在院里。
“来者何人?”院外守卫的兵士大喝了一声。
“公主。”白兰看势头不对,想让花溪离开,不想花溪却道,“不能退,上去看个究竟。”此时再走,别人真以为她心里有鬼。她不是那个孤女,她是西月的公主,是欧阳铮的妻。她在外代表的不是她一人。
花溪走上前,冷声反问道:“皇家寺院妄动兵戈,你们意欲何为?”她虽然已经遵照大华皇帝的意思禁于兴善寺,但不代表她身为西月公主的尊严受到侵犯而忍气吞声。
一个身着玄色袍服腰系犀角带的高壮男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拱手朝花溪道:“下官尹正见过静娴公主。只因天牢走脱一重犯,一路逃逸到了兴善寺附近,所以标下是奉旨前来搜拿,不当之处还请公主见谅”虽是解释,可尹正的态度冷硬,丝毫没有因私闯失礼之处赔罪的意思。
一听到来人的名字,花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人她听欧阳铮说起过,出身尹氏旁支,去年异军突起,剿了东海一支海盗,颇受皇帝器重,破格提拔入京,任禁军副统领,年前又娶了泰王妃弟媳的庶妹,说起来他应该是尹元烨那派的人。只是这几日,大华皇帝在东山围场狩猎,身为禁军副统领的尹正怎么会没有随驾,而是出现在兴善寺?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本宫与尚华公主刚刚游园回来,就看见统领在此处兴师动众地搜查人犯,事先都未曾派人通秉一声,看来本宫这个和亲公主在你们眼连平常百姓都不如了?还是统领怀疑本宫私藏人犯,所以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花溪面色冷凝,看得尹正直冒汗,本来听闻这静娴公主本是孤女,性格清冷,不喜交际,遇事能避则避,没想到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只是他奉命前来劫杀,顺着血迹追了进来,万不能将人放跑了。
不想,花溪话音刚落,院搜查的士兵出来了,看神情也知道没有搜到人。花溪冷眼瞧着,不忿道:“本宫是来为大华祈福,不是来受人欺辱的来人,去请庄南太妃过来,本宫得让她老人家给评评理”
尹正硬着头皮放软了姿态,“公主息怒,事情紧急,标下也是担心公主和太妃等人的安全,才未及通秉。只是标下现下还要捉拿逃犯,事后自会向陛下和公主请罪走,去别处搜查”
尹正带着人马匆匆退走,白兰欲上前理论,被花溪拦下了,“无妨,让他们走”她本来怕有人设计陷害,想早点送走这帮瘟神,这会儿没查到什么,赶紧走了干净,再去理论又闹出什么事来就难收场了。
人退走了,留下一院兢兢战战的奴仆,花溪吩咐白兰和翠茗安抚好众人,自己先回屋里。
刚换了衣裳出来,忽地嗅到一股血腥气,让花溪的身一僵,下一刻就听见有人唤了声:“花溪。”
柜后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头发凌乱,衣衫上划开了一道道口,赫然是尹承宗。
“尹大哥,你怎么……”花溪没料到,尹承宗在看到她的下一秒突然倒在她怀里。她将人拖到了炕上,尹承宗腹部渗出的血迹吓了她一跳。
花溪蓦地一惊,莫非尹正要找的人就是尹承宗。
她急急走到门口,让人唤了白兰回来,又吩咐人不要打扰。
白兰进来后一看见了床上的人,便明白了花溪的意思,径直走过去把脉验伤,处理一下伤口,上了药,“郡王伤势不轻,奴婢还要再去寻些药内服。”
花溪看了看炕上眉头紧蹙的尹承宗,“嗯,你自己小心,走时把翠茗叫进来帮忙。”
不知过了几时,躺在炕上的尹承宗猛然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屋顶,记忆里自己躲过暗箭沿着围场后崖逃到附近的兴善寺……后来避开追兵,好像见到了花溪……
“尹大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