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胸口的小火苗蹭蹭上蹿。拳头寸寸收紧。弯腰低头。拾起一块胸腔大小的石头。双手用力一掷。准确无误砸在银钩所在花船的旁边。砰地一声激起大片水花。伴随着女子尖叫四起。轰了个水漫花船。
原本享欢的众美惊叫连连。咒骂不停。脸上妆容花了。衣衫浸泡大半。被风一吹。冻得犹如鬼魅般直哆嗦。
玥姬的琴被水浸泡。发出呜呜的声音。犹如女子悲鸣。
银钩却是在石头砸來的那一刻飞身跃起。待水袭过后才悠然落下。踩着潮湿的花船。沉面不语。
在众美的耍泼中。玥姬对银钩软语道:“银郎。那不是猫儿吗。不如叫上船來一同游玩如何。”
银钩轻佻地笑睨着风情桃花眼。在眼尾处绽放出一缕魅惑。慵懒地单手抚头道:“只要姬儿想请。也无不可。只是别招來狂兽才好。”
玥姬将猫儿与银钩的矛盾看得清楚。也晓得男人若是变心。即便悬梁亦无法挽回。刚才她说那话不过是试探一番。听银钩如此回答。心里自然乐开了花。面上更加贤惠乖巧一下。冲猫儿道:“猫儿。上船一叙如何。”
那船离猫儿足有一百米远。虽邀请。却不靠近。若是轻功高手仍需借力才能飞跃上去。更何况猫儿不会轻功。只能眼巴巴看着。
玥姬晓得猫儿不会轻功。也只是场面性的让让。此刻。她正防着猫儿靠近银钩。怎会做那搭桥的喜鹊。于是。便对猫儿软语道:“既然猫儿不喜这风月花船。姬儿就不越矩了。”
猫儿胸口起伏。眼睛越发瞪得瓦亮。若气鼓鼓得气蛙般转身离开。
玥姬以为猫儿离开。这才轻轻放掉一口气。却见那猫儿转身间。双手合抱。愣是连根拔起数棵腰肢粗细的大树。甩手扔进湖水中。震得船只摇曳。
原本谩骂得卖笑女被猫儿这一拔震傻。皆瞪大眼睛看着猫儿俊朗……呃……不。是俏丽。还是孔武有力。得。不形容了。实在难以笔墨伺候。还是说看着猫儿力拔大树。用那滚木搭乘浮动的桥。飞身落下。碧裙飘然。犹若惊鸿。踏步奔來。眼波瓦亮。犹如……恶虎。
银钩原本置身事外的样子在看见猫儿瞪圆的眸子后。竟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被猫儿的样子吓到了。甚至……有些心虚。
猫儿飞扑至船上。端膀攥拳圆目一扫。在所有女子的惶恐自危中。一拳头砸在船板上。轰地震碎出一个大坑。惊得美人儿四下逃窜。纷纷向后躲去。生怕猫儿责难自己。试想。那一拳头要是砸在自己身上。不死也得筋骨尽断。更何况。來花船上寻相公得怨妇何其多。哪个不是拿欢场女子出气。
然而。众人想不到的是。猫儿竟是一把抓住银钩的手臂。如同闷牛般往回拖。
银钩运功稳住身子。却扯不过愤怒的猫儿。只得向猫儿手臂袭去。才脱身跳开。虽看似风雅。实则手臂青了一片。尽显狼狈。
猫儿抬头望着站在船顶上的银钩。不说话。不肯走。固执得象头小牛。
银钩不看猫儿。轻踏着船只飞走。彩色衣衫若一场花语般缤纷旖旎。却是绽开了极败的残缺。
玥姬原本躲进了船舱里。此刻轻抚红纱袅袅而出。站在离猫儿两米开外的地方。不敢在靠近。拿捏着话音亲昵道:“猫儿。怎又闹上了。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当下玥姬住在将军府邸。备受银郎宠爱。若猫儿想念。且來看我。可好。”
猫儿的眼转向玥姬。看着她粉黛微垂的羞涩含情模样。也听明白她话中的炫耀之意。却是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玥姬见猫儿如此看自己。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后退一步。
猫儿攥拳靠近。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却在贴近玥姬时。觉得身体一麻。竟直直压着玥姬坠河。
玥姬尖叫一声。伸手抓住了船缘。沒有掉到冰冷河水里。
猫儿直接扑到刺骨冰河中。只觉得身子沉得犹如快醉死的贪酒人。连小手指都无法动一下。但脑袋却格外清明地感觉到寒水灌鼻。整个人仿佛被死神之手扼杀住了鲜活生命。在无声中向河底沉去……
就在猫儿瞬间灭顶时。一抹白色衣袍若惊雷乍现般袭來。仿佛一束极光般投入寒水中。一手环住猫儿腰身。一手托住猫儿背脊。以气踏水。身若蛟龙般跃出寒流。在湖面上几个跳跃。环抱猫儿落到船坊。忙用软毯将猫儿包裹。
猫儿脸色惨白地窝在曲陌怀里。犹如丧失了生命的娃娃。
曲陌将一手拍向猫儿背脊。用内力为猫儿驱寒逼水。
猫儿猛地往外咳水。却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就仿佛掉入了梦魇般。眼睛也睁不开。
因此。猫儿沒看见去而复返的银钩。沒看见银钩向自己伸出的手。沒看见银钩复杂的眼。也沒看见银钩那一身花衣若凋谢的孤叶般飘零……
曲陌将咳水后仍旧昏迷的猫儿抱入船舱。只是淡淡地撇了眼伫立在另一条船上的银钩。
银钩见曲陌怀抱衣衫尽湿的昏迷猫儿。忍不住开口道:“曲陌。你是君子。”这是奉承。亦是捆绑束缚。
曲陌脚步不停。反问:“面对自己心仪女子。银钩可想做君子。”
银钩身形一晃。已是拦到曲陌面前。伸手要抱走猫儿。
曲陌墨色的眸子深深投入银钩眼底。“既已诀别。勿要牵连。”
此时。渐渐有了知觉后的猫儿仍旧睁不开眼睛。本能地依偎进熟悉的温暖怀抱。含糊沙哑地唤道:“曲陌……”
曲陌绕开瞬间僵硬若化石的银钩。抱着猫儿进入船舱。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猫儿接着话音。含糊地沙哑梦语道:“我听见银钩声音了……”
曲陌脚步微顿。缓缓闭上了眼。心中划过苦涩。竟比这身上的衣衫还冷透肢体。
曲陌将猫儿放到软榻上。一手搭落在猫儿领口。却是无法解下去。曲陌不知道自己的挣扎为何如此苦涩。是不愿猫儿怨自己看了她身子。还是……其它。
只是。胸口的血液已经冻结。若非猫儿取暖。怕是要冰在这三尺寒流下。
曲陌单手抚起猫儿。将那柔软的身子抱入怀中。缓缓闭上眼。终是伸手去解猫儿的衣衫。
此时。一直沉寂的船只突然遭袭。银钩一掌震开船窗。眼含杀气地向曲陌袭來。
曲陌转手迎去。两人在船只间飞跃互击。顷刻间。船只的碎裂声席卷了花船间的媚语琴音。
猫儿被冷风一吹。打个大激灵转醒。脑袋发胀得难受。身子冷得僵硬。用恢复知觉的手颤巍巍地拧拧裙子。哗啦一声。落水不少。撑起瑟缩的身子。瞧瞧左右。沒看见人。开始怀疑自己似乎掉入了梦魇。竟梦见曲陌和银钩为自己动起手來。
大了个大喷嚏。猫儿包裹着被子。出了小船舱。渐渐想起自己为什么掉落河里。却想不起來到底是谁救了自己。脑袋左右一扫。看见周围停泊得都是花船以及一些渔船。
猫儿是个会感恩的人。当即使劲咽咽口水。沙哑着破锣嗓子。极具震撼力的抱拳大吼道:“是那位英雄好汉救了在下。恩人虽不出來相见。但哪天你要是遇难了。就报猫爷名号。一准儿给你办了。”
原本正在其它花船上打斗的两人一听此话。都在微愣失神的刹那间吃了对方一掌。噗通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落入冰冷河水中。
猫儿听见声音。只当恩人跳水离开。大大感慨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情操。自己摇着船桨。在瑟瑟发抖中向岸边靠去。独留下曲陌和银钩泡在刺骨河水中。继续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