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儿望着仍旧如莲般淡雅静止的曲陌,努力吸收着听到的话,洋洋洒洒的咬文嚼字中,猫儿只是懵懂地晓得了个大概,
圣旨说,曲陌是离圣的第九子,是唯一遗落民间的龙子,因此,赐封号为“九曲一陌”,彰显其尊贵身份,却不拘泥与宫中教化,所幸,曲陌不争浮华,怀仁大度,文武双全,治国有方,堪称德功天下,实乃国之储君人选是也,
离帝自知身体微恙,太子又荒淫无度不成大器,特将龙位传给第九子,恢复其姓氏真身,命朝中大臣辅佐其登基,若有人质疑,立斩便是,
宰相将曲陌的生日时辰以及圣上宠幸其母的日子公布于众,亦说明曲陌确是曲夫人所生,但曲夫人与曲老爷并无夫妻之时,曲老爷为离帝将龙子保护羽翼之下,原因则是太后不喜民间女子入宫为妃,故而藏于市井,众人皆知离帝宠信曲陌,却无一官半职准御前行走,便是此中原因,
宰相大人宣读完毕,将圣旨收起,高举,率先向曲陌跪拜,“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受太上皇所托,定然全力辅佐吾皇顺利登基,”
随同曲陌而來的大臣自然跪拜,皆宣誓效忠,
太子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地尖声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子,是骗子,你们合起伙來骗我,本宫才是太子,本宫才是储君,本宫将是皇帝,你们休要骗我,”
曲陌在太子的歇斯底里中弹出一颗珍珠,点了他的哑穴,只吐出两个字,“真吵,”
太子被曲陌属下强行压制到地上,跪拜,
花耗瞪着虎目仍旧顽抗,不肯跪拜,
曲陌把玩着手中圆润珍珠,深不见底的眼睛扫向花耗,在无波澜中赫然有种无法抵抗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直觉得低矮半分,
曲陌说:“战衣将军,今日你可以不跪拜孤,孤允你不服、不从,你且睁开心眼,待明白一国之重在于‘合’时,再來跪孤,”曲陌的话不轻不重,不怒不浮,却清清楚楚传入人心,深深烙下痕迹,颤了身体,摒了呼吸,不可除去,
曲陌手指轻挥,示意众人退下,轻转过身,望着离帝,背影竟有些疲惫,
猫儿本欲随众人悄然离开,却听曲陌唤道:“猫儿,过來,”
猫儿脚步一顿,心思东扯西拉地,仿佛在两级中纠葛,终是沒有拒绝曲陌的勇气,而且,她觉得曲陌的背影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有些……说不上的孤寂,
大门被关上,屋子外太子谋反被压入天牢;花耗因护驾有功放其自由,择日犒赏,一晚的浴血奋战让花耗有些错乱,甚至沒有发现猫儿就隐身在自己周围,
屋子里仅剩下曲陌、猫儿和瘫在龙椅上的离帝,气氛格外怪异,
曲陌缓缓转过头,望向猫儿,轻声问:“为什么躲着我,”
猫儿忙摇头,“沒,沒有,”
曲陌微垂下眼脸,呢喃道:“你也学会说谎了,”
猫儿摇着的脑袋僵硬在脖子上,有些困难地转开头,“我……我不想躲着你,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猫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祝曲陌与香泽公主百年好合,只是这话在喉咙中转了又转,只觉得若强饮下黄连般难受,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虽然她和曲陌的感情成为过去,但并不可能一刀斩断,毕竟,他们不是因不爱才分开,
曲陌抬头,眸子深深投入猫儿眼底,重复着猫儿的话音,“不知道说什么,”
猫儿的咬住下唇,低垂眼睑,不看曲陌,
曲陌眼中划过蔓延似的痛楚,紧紧盯着猫儿额头,沙哑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何娶香泽公主,又何顾对你承诺,”
猫儿背脊僵硬,仍旧紧紧咬着下唇,不说,不问,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那何必再去挖开过往的纷乱,细品其中痛楚,或者……甘甜,她的未來已经承诺给银钩,就不会变,今日跟进來,亦是因为心中悬念未解,只是,此刻众人退出,到那最后真相公布时,她又后悔留在此地,好生矛盾,
曲陌久久凝视猫儿,终不见猫儿抬头看自己,眸中色彩越发浓重,瞬间转身,面向观看着这一幕的离帝,声音若重冰砸下,有着掩饰不住的讽刺嘲弄,“曾经,你一手为天,如今内忧外患,在众叛亲离中窘迫至如此境地,一代枭雄瘫于皇椅,是否为曾经龌龊行径懊悔,”
离帝死灰般的脸终是寸寸转过,在望向曲陌的眼中亦划过恨意,
曲陌缓缓勾起唇角,若曾经听见曲老爷子护驾仙逝般那样笑着,一步步登上那不可侵犯的阶梯,原本沉寂的双目隐见赤红,使那张绝世温润容颜看起來若厉鬼般毫无温度,那声音若修罗般狠绝恨意,“皇家掩盖下的皑皑白骨,便是真相,你**娘的时候,是否想过她是自己恩人的未婚妻子,你以为受你恩宠就是天大荣耀,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应该跪属你的脚下,你应该知道,娘是恨你的,爹是恨你的,我……更是恨你的,
你强要了娘,却不接她入宫,在玩弄后弃如敝屣,
爹娶了已有身孕的娘,待我更胜亲生,亲手抚我走路,教我第一比字,训斥我为人道理,你却掠夺我可尽孝道,传他入宫乱刀砍死,
娘终日以泪洗面,你却借慰问之由强占了娘身,娘不忍世辱,自缢随爹去了,将偌大的家业担负在我一人肩上,
沒有娘给予的温暖,沒有娘陪伴的欢笑,你却以恩人的嘴脸将我唤在身边,当真以为我不知一切缘由,
世人说你宠信与我,偏偏不晓得你是如何仰仗我充裕国库,如何利用我安定邦邻联谊他国,世人皆说离帝仁义,却不晓得一个女人是如何恨你入骨,
如今反手被噬,尽享众叛亲离逼宫之苦,眼见国将不国之痛,你是否能体会他人只求平和之愿,都说国破家亡,今日让你感悟,何谓家亡国破,”曲陌笑着接近,若把玩生命般轻巧残忍,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冲破他的意志牢笼,刺破平静表象,吞噬一切残骸,
离帝一直混沌的老眼豁然一利,犹如凝聚了最后的生命般,手指灌穿全力击向龙椅手把,
猫儿呼吸一紧,瞬间扑向曲陌,以极块的速度抱住曲陌腰身,将自己的后背朝向龙椅扶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曲陌性命,
当猫儿突扑自己时,曲陌的心思豁然收紧,原本狰狞在嗜血中的狂乱瞬间冬至,所有的翻滚恨意变成刺骨冰寒袭向自己体内,冻结了情绪,却生生刺痛身体,
那轻巧的弹簧声过,曲陌的手指无可抑制颤抖地抚向猫儿背脊,
猫儿则是扭了扭小腰,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背,狠狠地嘘了一口气,拉着通体冰凉的曲陌往一边靠去,碎碎念着,“好险,对亏我们上次跑进來时一不小心触动机关,把那冷箭放出來了,不然今天真得要被穿成糖葫芦了,靠边,靠边,那扶手右边不晓得还有沒有冷箭,等我去敲敲……呜……呜呜……”
曲陌犹如狂野的狮子般将猫儿揽入怀中,炙热滚烫的唇舌急切萃取猫儿口中柔软,仿佛只有那份温热才能缓解自己身体的寒,才能让自己极度惊恐的灵魂归入体内,才能证明存在的永远,
猫儿突然被曲陌吻住,脑袋轰然一炸,变成空白,瞪着圆滚滚的猫眼,忘记反应,
曲陌的狂乱渐渐粉饰,见猫儿睁着清澈圆眼望着自己,只觉得那小样子越发靡丽可爱,心弦抚动,哑声柔情道:“闭上眼睛,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