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是在阵阵饭香中醒來的。微颤着睫毛。有些懵懂地环视着周围的简朴墙壁。
木制的小屋不大。墙面上挂着几条麻绳和一张小兽皮。以及两条肉干。除了一张残破的木头桌子和两把简单的椅子外沒有任何家具。
小白团见猫儿醒來。欢实地摇起了尾巴。用小舌头舔着猫儿脸蛋。
虚掩的帘子被掀开。粗衣妇人用粗糙的手指端着稀粥进來。红光满面的脸上是憨厚的喜悦。粗壮的手臂将猫儿抱起。倚在自己怀里。将碗递过來。暖呼呼道:“姑娘。饿了吧。你可吓死我们了。竟一连昏睡了六天。快快。先喝点稀粥。等晚上再给你做野味吃。”
猫儿乍一听自己睡了六天。忙挣扎着想要下地去寻银钩。却是头重脚轻地跌落到炕上。痛得肩胛骨一阵抽-搐。胸口那种窒息感再次袭來。猫儿额上汗水瞬间滑落。苍白了一张日渐消瘦的小脸。
粗衣妇人忙将猫儿扶起。顺气道:“别急。别急。这身子刚好点。若急了。就又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说话间。将粥碗又递给猫儿。
猫儿努力平复着呼吸。视线落在热乎乎的粥碗上。肚子确实饿了。但实际上根本沒有任何胃口。伸手取过温热的粥碗。忍着胳膊上的刺痛。一口口将粥喝个干净。只要有力气。她才可以继续寻找银钩。
将碗交还给粗衣妇人。沙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谢。”
粗衣妇人涨红了脸。“姑娘不用客气。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虽然屋子简陋了点。但终归能将伤养好的。”
此时。猎人掀开帘子进來。又将盆火添旺了些。
粗衣妇人介绍道:“这是我家那口子。是他把你从山里背回來的。”
猫儿忙哑声问:“是否还看见其他人。”
猎人摇头。“沒。就见你一个。”
猫儿眸子瞬间失去色彩。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半晌。对一脸风霜的猎人点点头。表示谢意。
猎人摆摆大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淳朴的气息尽显无疑。
粗衣妇人和猎人退出屋子。让猫儿好生休息。虽然不晓得猫儿经历了什么事情。但那双眼里流露出的悲哀与伤痛却是如此明显。俩人嘴笨。不晓得如此安慰。还是出去做些野外。给虚弱的姑娘补补。
小白团吱吱叫着。看样子也是饿了。小鼻子嗅了嗅。一头钻进猫儿袖口。拖动着四个系在一起的小瓶子出來。用牙齿咬开瓶盖。挨个闻着。用爪子灵巧地一踩瓶子边缘。先后在三个瓶子里倒出六粒药丸。自己欢实地吞下三颗。然后冲着猫儿吱吱叫着。
猫儿望着小白团。看着它将自己从“西葫二老”那里劫來的药丸吞下。有些明白它意欲何为。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指。将剩下的三颗吞入口中。咽下。
小白团见猫儿如此。高兴得又摇起尾巴。
猫儿伸手抚摸着小白团的背脊。小家伙舒服得躺在炕上。翻动圆滚滚的小身子。将肚子送到猫儿手下。让其帮着挠痒痒。舒服得差点哼哼起來。
猫儿收走小白团不肯吃的药丸。心里明白这必然是毒药。动物的嗅觉比人灵敏多了。而这个小白团更是聪明机警。
原本极其虚弱的身子在三颗药丸的滋养下渐渐恢复力气。也许作为寻常人会觉得一切正好。但猫儿从小天生神力。如今那力气却是再也回不來。稍微攥拳就觉得两条银虫狠狠勒紧自己血肉。仿佛要断裂筋肉般痛着。
尽管如此。猫儿仍旧在身子觉得可以走动时下了地。抱起小白团。留下银钩送给她的玉佩。悄然离开。
猫儿前脚刚走。猎人与粗衣妇人后脚追來。忙把猫儿拉住。粗衣妇人喘息道:“姑娘。你这身子骨可不硬朗。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寻不到人再把自己弄丢了。到时候若有人寻來找你。可如何是好。”
农庄猎人点头道:“是啊。回去吧。你若想找人。明天天一亮我拉着你出來找。”
猫儿被两人热情拉回。粗衣妇人将猫儿解下來的玉佩系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念叨着。“不过就是顺手救了你。可不兴留下这些贵重物件儿。我们是粗人。这些东西都用不上。还是你带着好看。”
猫儿望着粗衣妇人。鼻头有些酸楚。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娘和娘娘。心中记挂。不晓得娘娘是否平安脱险。伸手抱住粗衣妇人。将头依偎进去。若受伤小兽般寻求着温暖。
粗布妇人如今三十有二的年纪。却一直膝下无子。如今被猫儿亲近。心里翻滚起亲昵之情。回抱着猫儿。心头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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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一夜未眠。当天露一丝曙光时。便出门去寻银钩。虽然心里明白。即便银钩有内力护体。但若在这长达数天的冰天雪地中独处。怕也是难以顾全自己性命。只是。无论怎样。猫儿都坚信银钩活着。
农庄猎人套好老牛。陪着猫儿一路去寻。一直未果。
猫儿原本清透的眸子布满乌云。遮挡住琥珀色的璀璨。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粗布妇人看着心疼。念叨着:“沒准儿让谁救去了。你不要太担心。兴许那人过两天就來寻你了。”
猫儿抬起萦绕了一分希望的眸子。认真点头道:“我不等了。我要出山回皇城。兴许他以为我已经出山了。会在府中等我。”说罢。站起身。不再做一分停留。就向外走去。
粗布妇人知道留不住。只能唤來猎人将猫儿送出深山。
猫儿坐在缓慢的牛车上。望着粗布妇人站在家门口渐渐藐小的身影。用力地摆摆小手。沙哑低语道:“谢谢……”
粗布妇人眺望着猫儿。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叹息一声进了屋子。心里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娃儿。
猫儿拒绝了猎人的护送。在出山后的小路上辞行。独自一人背着粗衣妇人给装着的干粮上路。
原本打算找到大路去搭过往马车的猫儿。却将仅仅需要步行一个时辰的路走成了大半天。终是在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中倚靠在一棵树旁。在稍作休息中等着过往马车。
然而。天不做美。不但沒有马车经过。却引來了三个泥腿子。正沿着大路往猫儿方向走。
猫儿此刻胸口隐隐作痛。身子沉重若铅。面色苍白冰冷。一双大眼微微眯着。唇色呈现病态的淡粉。被病痛折磨的猫儿有种不染纤尘的美丽。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当那个泥腿子看见这样弱不禁风的绝色人儿独自倚靠在树下时。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乱。皆瞪着泛黄污浊的眼睛有些痴傻地望向猫儿。更有甚者。从那干瘪抽巴的干枯嘴角里淌出一股浓稠的口水。顺着脏兮兮的衣服滑下恶心的痕迹。
猫儿皱眉。撑起身子。转身走开。
三个泥腿子眼见猫儿要走。忙迅速四下扫视。在确定了猫儿确为一人独行时。竟相互之间看了一眼。从彼此浑浊了**的眼中看到某种龌龊念头。把心一横。禁不住美色当前的诱惑。分别撒腿追去。将猫儿拦了下來。
猫儿并非它日不懂男女之事的懵懂娃娃。自然从他们眼中看到意欲为何。不由得恼羞成怒。攥紧拳头。瞬间凶猛大喝道:“滚开。”
三个泥腿子本就是民间小农。长期活在被压迫中。胆子极小。被猫儿如此气势一吼。当即有些腿软。纷纷向旁边闪去。
然。猫儿因为愤怒而握紧的拳头却是瞬间抽-搐。被两条虫子折磨得冷汗淋淋。身形微微一晃差点倒下。勉强撑起身子。咬牙抬腿继续向前。猫儿知道。若此刻自己停下。无外乎虎落平阳被犬欺。定然落得不好下场。
而三个泥腿子却见华衣猫儿如此病态。色心不死贼心又起。在相互间勾动了几个肮脏眼神后。趿拉着破旧鞋子急跑两步。又将猫儿拦下。纷纷面露狰狞。仿佛饥饿的贱狗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