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猫儿游荡在冷风刮面中。任她如何去想。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面对银钩。以及玥姬肚子里的孩儿。
知道银钩无事。她是开心的。却已经失去那种热切想见的念头。
一个人游荡。沒有目的性。沒有方向感。在那些理不清的头绪中。猫儿的世界变成一片灰暗。
跟在猫儿身后的岚琅跳下马车。似笑非笑地扫了玥姬一眼。玥姬忙低下头。无声中有些惶恐上演。
岚琅无声地跟随在猫儿身后。既心疼猫儿。又不知如何安慰。甚至可以说。他希望猫儿自己能想清楚。最好和银钩永诀才是最好。
车夫在漫无目的尾随中來了脾气。连日來的风餐露宿让他渐渐焦躁。生怕讨不到钱财。如今看二人的样子。更像是丧家犬。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一想到自己辛苦数日却得不到报酬。这心里就翻江倒海起來。当即将鞭子一抽。在空中甩出个响亮的声音。跳下马车。拦在走在最前面的猫儿面前。粗声怒喝道:“给我银子。”
猫儿恍惚地抬起头。沙哑着嗓子坦白道:“沒有。”
车夫一听猫儿此言。怒气瞬间涨红了大脸。一手抓住猫儿手腕。气愤恐吓道:“好。让你沒有银两。就卖了你去窑子窝。还我银子。”
岚琅眼中划过阴狠。一脚踢去。“滚。别碰她。”
车夫虽被踢了一脚。但却无碍。当即一拳头向着岚琅胸口反袭而去。
岚琅闪身躲开。依仗着身形灵活又与车夫拳脚捶打起來。
身子娇弱的岚琅终不是常年干体力活的车夫对手。被狠狠地拳头招呼而下。揍得岚琅口鼻喷血。
猫儿见到那血时。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瞬间扑了过去。举起拳头就砸向车夫背脊。
车夫回手一推。猫儿久病的身子向后倒去。眼见着一辆马车飞驰而來。小白团快速跳开。猫儿却已经沒有任何闪躲余地。
猫儿闭上眼睛。等着痛的袭击。
然。在马车呼啸而过的前一刻。由马车里飞跃出一黑衣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将猫儿抱入怀中。在那马车践踏下的一瞬飞身而起。侧立于一旁。
马儿嘶叫着被勒停下來。周围静得仿佛落叶有声。
猫儿在那男子怀里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支起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就在视线重逢的那一刻。语言变成了一种残缺。微微蠕动的唇始终唤不出那人的名字……曲陌。
在猫儿一直鲜明的记忆里。曲陌始终是一拢白衣。干净得近乎透明。如今这一身黑衣的曲陌让他陌生。觉得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说不上什么感觉。也沒有心情去研究此刻的感觉。
而对于曲陌而言。猫儿永远是欢快的存在。那憨态可掬的笑颜是最璀璨的星子。每每都能照亮他心中不为人共的角落。眼下这个苍白无力脆弱的人儿。竟真得是他的猫儿。是那个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的猫儿。是那个让他恨极了银钩无能的猫儿。
既然。银钩能带着猫儿逃离自己。那就必然要有为猫儿撑起无忧笑颜的能力。虽然他从來不曾放弃猫儿。但却更加无法容忍猫儿被人欺凌。
当他得知银钩独自回府后。便派人前去打探。竟得到猫儿落崖之说。他不顾朝野暗潮动荡。毅然派离身边高手前往寻找。自己在等在消息中寝食难安。终是不放心地随行跟去。却在路上收到飞鸽传书。说猫儿已然进入皇城。当即奔回。却让他看见此番光景。
如何。能不恨。
曲陌望着羽翼般单薄孱弱的猫儿。心痛得感觉将整个人吞噬弥漫。即想紧紧将那小人儿抱入怀中疼着。又怕折损了那浅薄呼吸间的美丽。
冷眼扫向一旁的车夫。贴身护卫当即过去将人提起。扔给一旁的随行侍卫。
车夫早就被接连而至的人马吓傻了眼。腿打颤。心扑腾。脑瓜涨。根本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罪。
岚琅从地上爬起。也不擦拭鼻息唇角处的大片血痕。只是瞧着软软无力的猫儿。如此深深地望上一眼后。转身跑开。
猫儿本想去唤岚琅。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中绝然。这含在喉咙里的声音便发不出了。猫儿望着岚琅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时。只觉得胸口一滞。掠夺呼吸的疼痛感再次传來。
曲陌一阵慌张。声音在焦躁中含了沙哑。“猫儿。猫儿。”
猫儿紧咬着下唇。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攥紧曲陌衣衫。苍白得脸上顷刻间布满薄汗。
曲陌失了分寸。伸手忙将猫儿抱上马车。一手将真气推入猫儿体内。一手探向猫儿脉搏。对迟缓一步的护卫大喝:“速速回宫。”
小白团随着曲陌身后跳上马车。往猫儿怀中一钻。用两只圆滚滚的小黑眼睛警惕地望着曲陌。在瞧上两眼后。放掉所有戒备。开始往曲陌身上黏糊。那样子。分明是一个色迷迷的小兽。
马车一路狂奔。仿佛恨不得将各个部件颠碎了般用力。
曲陌如果呵护珍宝般环抱着已然痛昏过去的猫儿。眼中阴霾狠戾之气暴起。仿佛是狂风压境般风云骤变。
马车刚奔回到皇宫大门。曲陌抱着猫儿飞身落下。以绝佳的轻功一路掠回寝宫。空中只余曲陌那清冽冰冷的声音。“速传太医。”
曲陌将猫儿放到黑色纹龙大床上。望着猫儿失去红润血色的脸庞。伸出手指。轻轻爱抚。眼中的疼惜与爱怜交织到一起。仿佛是一张密实而温软的网。如此轻柔地覆盖到猫儿身上。
如此凝望中。曲陌一直留守在银钩府邸外的暗卫回禀。将所发生之事回报。
曲陌闭上眼睛。将涌起的锋利毒刺隐去。将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压下。将肆虐的痛楚抚平。将自己所有的情绪藏好后。他才缓缓张开眼睛。若古海般深不可测的眸子投向猫儿。在一丝丝异样的情绪拂动中。苦涩地凝视着……
太医满头大汗地赶來。为曲陌叩头行君臣之礼。并非常懂得规矩地掏出一绢帛帕子。准备搭在猫儿手腕上进行望闻问切。
但见曲陌一个眼神扫去。太医拿捏帕子的手却是一抖。帕子飘忽忽地落地。太医忙磕头道:“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曲陌冷声道:“勿需废话。先想医治法子。若医不好。却是该死。”
太医对曲陌这位永远捉摸不透的帝王性子倍感惶恐。就是这副云淡风轻曾经要了多少人的脑袋瓜子。让多少人又敬又畏匍匐脚下。不敢继续多想。忙细细观察猫儿异样。唯恐耽搁了病情。
在太医的顾盼之间。完全想不到的是。贵为一国君主的曲陌竟然会一手搭在猫儿脉搏。一手取过毛笔在白纸上细细纪录其脉相。后铺开与桌面。与太医勾画分析着猫儿异样之处。且探讨着猫儿手腕处的银虫应如何取出。为何会胸口堆滞无法呼吸。
太医虽不晓得床上女子是谁。但心中却非常明白。那儿无疑是圣上心头之爱。
太医走后。曲陌命人将所有关于养蛊类书籍搬至寝宫。独自一人在掌灯十分细细研读。
纸声细微得摩擦间。曲陌不时抬头看看猫儿是否醒來。清冽容颜亦只有在这一刻才渲染出一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