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压的攒动的人影,那是一队正朝树林里涌来的日本士兵,为首的正是真一,雪村跟在他的身后,却是被一左一右两个士兵押着,面色惨白,显然他的反叛没有逃过他父亲那双精明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我们三个,想要把雪村从这支日本军队的手里救出来实在太困难了。此外先不提这个,能不能说服阿伽雷斯帮助阿修罗救出雪村才是最大的问题。
见鬼!我心叫不好,眼见那些士兵越逼越近,心里愈发紧张起来。这些树林根本没法藏住我们。阿伽雷斯抓紧了我的胳膊,将我小心翼翼的向后拖去,可阿修罗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在黑暗处望着雪村的方向,似乎打算突破重围劫救他的小配偶。
我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鱼尾提醒他保持冷静,可好像是预感到了我的意图似的,阿伽雷斯将我抢先一步紧紧搂在怀中,更用蹼爪牢牢捂住了我的嘴巴,低下头警告意味的咬了咬我的耳朵。一小队日本士兵此时就从我和阿伽雷斯的右侧方跑过去,树丛随着他们的踩踏沙沙摇曳着,不时刮过我们的身体。
我大气也不敢出的缩在环住我的有力双臂之中,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那潮湿的发丝覆在我的颈肩上。也许是肾上腺素的急剧上升让阿伽雷斯的身体的荷尔蒙香味散发得异常浓烈,我简直要在他的香气中溺毙了,一点儿新鲜空气也呼吸不到,而他该死的还捂着我的嘴巴。
我急促的喘着气,紧张的盯着一队一队经过我们身边的士兵,远处灼灼的火光仿佛烧到了身体上,我开始在这糟糕透了的时刻浑身发起热来,一种我并不陌生的异样感觉犹如电流般袭遍全身,一股脑儿朝我的双腿之间冲去,令我的小腿肚霎时间不自觉的绷紧了。
该死的,该死的!我禁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攥紧了拳头――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了发情期的征兆!我该预料到的,上次出现这见鬼的体兆也是很快出现与阿伽雷斯交合之后……
就在我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的一刻,腿间乱窜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大腿内侧的肌肉好像吸水的牛皮那般收缩起来。“唔……”我一下子低哼出来,忍不住咬了一口嘴巴上阿伽雷斯的蹼爪,手指深深抠进草地里,他似乎察觉到了似的将我的头掰得仰起来,低头察看我的我的身体,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发现我的皮肤上泛起一片潮红,胸腹之上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我皱起眉毛,慌乱地抬眼望向阿伽雷斯,他的瞳孔骤然收紧了,眼睛在火光之中显得忽明忽暗,蹼爪却将我搂得更紧了,安抚意味的轻抚着我止不住颤抖的身躯,用鱼尾轻轻摩擦着我的tui间缝隙,可这无异于饮鸠止渴。我知道在这生死攸关的逃亡时刻寻求阿伽雷斯的“解救”是一件多荒唐的事,但他的任何触碰都足以让我濒临疯狂。…………………………………
我抱住双臂,试图将身体支起来,并微微向前倾,尽量远离一点儿他的身体,然而狭小的树枝缝隙容不得我这样做。我压根不能乱动,否则就会引起让人察觉到的响声。
军队陆陆续续的经过了我们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藏匿在树林间的我们,连不远处的阿修罗也隐蔽得十分之好,他似乎并没有我担心的那么鲁莽,而是静静的蛰伏在那儿,好像某种擅长捕猎的夜行动物。我该庆幸他的注意力全在雪村那边,否则被他看到我和阿伽雷斯的举动可就太尴尬了。
老天似乎像有意捉弄我似的,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阿修罗忽然扭过头来,目光直直的投在我们身上,注意到我和阿伽雷斯的“少儿不宜”的行为后,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用蹼爪捂住了鼻子,就好像被什么呛人的气味熏到了似的,鱼尾猛地抖了一抖。阿伽雷斯伸出蹼爪,无声地做出了一个恐吓性的抓掐手势,似乎对阿修罗的无意中的窥看恼怒不已。
这时,又一串疾跑的脚步声在附近的树林间响了起来。我一眼便看见雪村被押着从几米开外走了过来,就从我们与阿修罗之间经过,那瞬间,仿佛是存在心灵感应般的,我发现雪村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似的,目光向四处漂移着,然后准确的落在了蛰伏在黑暗处的阿修罗的位置。阿修罗的脸色当即变了一变,雪村却什么大反应也没有表现出来。我肯定他看见了阿修罗。那一瞬间,我的心中猛地涌起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而下一刻,猝不及防的突发事件就应验了我的感觉――
随着树丛里骤响的一声嘶鸣,阿修罗竟一跃而起,仿佛一只凶猛的猎豹那样猛地扑向了那两个押着雪村的士兵,张开的蹼爪犹如两把镰刀那般利落的划断了他们的咽喉,雪村惊呆了的愣在那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阿修罗一把打横抱起来,朝树林的另一个方向逃去。
“病叶博士,雪村先生被劫走了!这里有人鱼!”
“快追!”
刹那间树林子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叫喊与追赶之声,本已经跑到前方去的军队全部折返回来,阿伽雷斯将我立即拽到他的背上,背着我在林间急速滑行。可我们的行踪与动静很快无可避免的暴露了,在四周冲天的火光之中,我们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团团包围,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一齐瞄准了我与阿伽雷斯。
我挣扎从他背上跳下来,用我自己作为阿伽雷斯背后的盔甲与眼睛,捍卫那些他自己看不见的破绽。双腿发软得厉害,神经仿佛在被一把锯子胡乱切割,让我全身的筋骨都在如小提琴弦那样震颤。我眨了眨快要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眼眶,环顾四周,我一眼便发现了站在军队里的真一,他竟没有去追击雪村他们,而选择了围堵我和阿伽雷斯,也许他认为我们比他们更有价值。扮傻充愣这招已经失去效用了,不能智逃,只能强行突围。
可见鬼的,我却处在这种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状态之下!我发誓我随时都可能变成一滩烂泥瘫倒下去,但我绝不能在敌人的包围中暴露我此时的破绽,否则会将阿伽雷斯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之中。我只祈求自己能够快点变成人鱼形态,发挥我具有的力量,别拖阿伽雷斯的后腿。我绝不愿再让他因为我而受制了。
这时,在真一命令,周围的士兵再次如之前那样扯起了一道渔网,我意识到他并不想就这样杀死我们,而是想抓活体回去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回想起在防空洞的人间炼狱之景,我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火光中我对上了真一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他似乎对我此时的外貌变化有些惊异,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就仿佛一个嗜血的屠夫看见了他刀下的猎物。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忽然笑了起来:“啊,列夫捷特的兄弟……你的脸怎么回事?这里,这儿……”说着,他比划了一眼眼睛与耳朵,笑意更深了,“就像人鱼一样。呵呵,我就知道,列夫捷特研究人鱼这么多年,他一定得到了什么成果,他却跟我说人鱼这种生物无法深入了解?看到你我就知道!他骗了我!你这漂亮的小人鱼,乖乖束手就擒吧,假如你不想看到你的兄弟死在刑房里的话――他就在这座岛上的战俘营里。”
“什么?”我的呼吸骤然一紧,我的爷爷在战俘营里?难怪了…难怪了我的家族会被牵扯到针对人鱼族的巨大阴谋里,原来在这个阴谋的开端,他就在这座岛上。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会被真一盯上,骗到日本来,被卷到这场阴谋里,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身在其中。一切都说的通了。
我绝不愿让我的爷爷出事……但也许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容我们耽搁了。急火攻心之下,身体的反应更加剧烈了,我的小腿止不住的抽着筋,被阿伽雷斯的鱼尾及时卷住腿脚才没跪倒。他的蹼爪温柔而有力的紧握住我的手腕,眼神却阴戾地好像地底来的死神,盯着那些牵着渔网朝我们步步逼近的日本士兵。
在渔网朝我们铺天盖地的罩下来的时刻,阿伽雷斯搂起了我,锋利的尾鳍犹如闪电那般朝他们的腿脚横扫而去。而我抓住那笼罩身体的交织的粗韧麻绳,身体里攒动着的热流刺激我的力量爆发,我张牙舞爪的撕扯着渔网,将体内的燥热感肆无忌惮的宣泄出去,已经化作蹼爪的手与阿伽雷斯的蹼爪互相配合着,瞬时便将渔网撕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容纳我们的身体一下子突破了渔网的束缚。
啊哈,我们是不是该叫“漏网之鱼”没有什么能拦住并肩作战的我与阿伽雷斯。这个念头响彻在脑海里,刹那间我的胸中胀满了勇气,仿佛一下子无所畏惧。
“用刺刀!宁可弄死他们,也别让他们跑了!”真一大惊失色的嘶喊起来。
我红着眼瞪向真一,我敢发誓我的眼神就像他曾描述的恶煞那般恐怖,他在我的瞪视下打了个哆嗦。真一离我们就近在咫尺,我知道自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而同时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趔趄了几下便往后退去,我没什么犹豫的猛地朝军队因我们的突围而造成的缺口纵身扑过去,一下子将他扑翻在地,双爪狠狠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德萨罗!”,阿伽雷斯厉吼了一声,他的袭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在围住我们的日本士兵们举起刺刀前,便将他们横七竖八的撩翻在地,霎时间,周围此起彼伏的响起了筋骨折裂的声音。
真一在我的身下惊恐万状的大口喘息着,他显然没料到局势会突然这么逆转,他由一个屠夫变成了一个人质。我冷冷的盯着他,用指甲抵住他的咽喉,他的眼睛里放射出恐惧无比的光芒,在我膝盖的压制下拼命的挣扎。刚才宣泄出来的力量好像榨干了我整个人,让我的双手直打颤,但我还足以杀死真一,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干,即使我不愿意杀人。但我得让他暂时苟活着,因为他是我们逃出去的“通行证”。
“德萨罗!”阿伽雷斯厉声喊着我的名字,将真一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鱼尾托住我摇摇晃晃的身躯。我靠着阿伽雷斯的脊背,抓住真一的一边胳膊,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肉里,盯着他那张痛得扭曲起来的脸声色俱厉的威胁:“叫你的军队撤退,释放战俘营里的人,释放列夫捷特,立刻,马上!”
说着,我稍一用劲,便如愿的听见了真一手骨错位的闷响。
“真一博士!”
“暂时别过来!请求大佐支援!退开,退开,你们别轻举妄动,我决不能死!”
他声嘶力竭的惨嚎着,声音都变了调。那些日本士兵犹豫着纷纷退后,最终让出了一道空隙,阿伽雷斯拖着我与真一,犹如一股迅疾的飓风般穿过了军队,在密林间急速滑行,简直就好像一只科莫多巨蜥,转瞬就将身后追击的军队甩得无影无踪。然而,该死的,我们似乎混乱之中跑错了方向,进入了小岛更深的腹地,但我们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前进。
地面似乎越来越具有坡度,树林则愈发稀疏,远远的,我能望见前方的黑暗露出了一道豁口,月轮的光芒从一方深蓝的夜穹之中透过来,那么皎洁明亮,照得我的整颗心也一瞬间亮堂起来。
噢,老天,那是一个悬崖。底下一定就是等待着我们的大海。说真的,跟阿伽雷斯在一块,我一点儿也不畏惧跳崖这种极限运动。
可此时,阿伽雷斯的行动逐渐艰难的缓慢下来,显然,他的鱼尾并不能良好的支撑他进行攀爬。我连忙从阿伽雷斯身上挣扎着跳下来,把已经吓昏了的真一拖到一边,想要扶住他的身体,双腿却软的好像一把意大利面,整个人一下地就栽倒下去。
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已经下半身被分泌出来的液体濡湿了,(…)肌正可耻的微微收缩着,我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发情期最后的征兆,很快,我就会因为身体的冲动而丧失理智与行动的能力。见鬼,见鬼!我弯下腰跪在地下,压紧臀部,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恼恨的咬了咬嘴唇,苦笑起来:“很抱歉,首领大人,我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你惹麻烦……”
话音未落,身体就被一把搂进了阿伽雷斯的怀抱里,他潮湿的嘴唇抵在我的后颈上,呼吸伴随着低沉的鸣语,透过我的脊骨直达胸腔,震得我的心脏砰砰乱跳:“你从来不是麻烦,德萨罗。”
我哆哆嗦嗦的抓住了他的蹼爪,回过头咬住他的嘴唇,像一个即将在沙漠里渴死的人那样吮吸汲取着他舌头的水分,阿伽雷斯的蹼爪骤然抓紧了我的衣摆,沉重的身躯犹如山体似的从背后压下来,将我牢牢的笼罩在他的桎梏之中。我咬紧他的嘴唇,嘶哑的低哼了一声,忘我的等待着他强有力的侵犯。
“经过这一次与我的结合,德萨罗,你就会永远变成我们的形态,你准备好了吗?”
阿伽雷斯低沉沙哑的喃喃,他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重新睁开眼,望进他深邃慑人的幽瞳里,那里面涌动着一个要将我彻彻底底、从身到心都吞噬掉的漩涡,而我清楚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闭上湿漉漉的双眼,坚定的点了点头。他盯了我几秒,重重吻住了我的嘴唇,吻势骤然狂野起来,舌头宛如捕猎的鲨鱼似的纠缠追逐着我的舌头,牙齿时轻时重的咬着我的每寸唇肉。我张大嘴急急的喘着气,不可自抑地念着他的名字,犹如一条焦渴的鱼似的躁动不安的扭动起来。
就在欲火熊熊在我们身上燃烧的时刻,我忽然听见身畔传来一声高而短促的鸣叫,这声音简直如同清晨闹钟那样要命,我霎时打了个激灵,一眼望见雪村与阿修罗从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父亲!”雪村见到昏迷的真一,便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而阿修罗则伏在黑暗处,目光闪烁的望着我与阿伽雷斯,似乎因撞破了我们的“好事”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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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7
chapter 97
“父亲!”
雪村低低的惊叫了一声,扶起昏迷在一旁的真一察看,而阿修罗则有些慌乱的望着我们,似乎因撞破了我与阿伽雷斯的“好事”而感到不知所措。
阿伽雷斯阴沉沉地瞪了他一眼,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身躯将我赤裸在外的部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追击的动静,见鬼,我心想着,看来想在这儿完成我在人类形态下与阿伽雷斯的最后一次结合压根是不可能任务,因为射精会造成我和阿伽雷斯的虚弱。我缩了缩手脚,阿伽雷斯托起我瘫软的身体,仅靠强壮的双臂带着我向上攀去,抵达了那道通往茫茫大海的悬崖。
我望着底下,硝烟味的烈风倒灌而上,令我感到一阵窒息,身体的强烈反应却奇迹般的因此减轻了不少。
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海面上散布着燃烧的废墟,好像天幕中的星辰着了火殒没其中,灰色的浓雾无声的弥漫着,哭诉战争的惨烈与残酷。而我和阿伽雷斯即将就要跃入这片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海域,可此时我竟然一点也不畏惧。
“德萨罗,别害怕。”阿伽雷斯凑近我的耳畔,低沉的呼唤着我的名字。他环抱住我的身躯,靠近了悬崖的边沿。
“等等。”我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雪村他们,看见雪村已经将真一扶了起来,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处斑驳的火光,似乎在犹豫什么。
阿修罗的蹼爪握着他的一只手,指了指山坡尽头的悬崖。距离并不远,人鱼的声音异常有穿透力,我可以听见他用生涩的日语结结巴巴的低鸣着:“雪…村……我们去…海里……”
雪村怔了一怔,失神地看了阿修罗几秒,又看了看我与阿伽雷斯,我肯定他的眼里闪烁着羡慕与渴望,但我同样肯定他的内心正在剧烈挣扎着。
“雪村先生!”我叫了一声,他朝我点了一点头,忽然间转过身,架起真一就往山坡下走,这让我不禁大吃一惊。然而阿修罗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他的鱼尾因无法在倾斜的山坡上支撑而失去重心的伏倒在地,尖锐的蹼爪刷拉一下划破了雪村和服的袖口,却一丝一毫也没松开他的手腕。鲜血从雪村白皙的手臂上流出,沁红了他的袖子。
“别…回去!”
阿修罗半伏在草地上,他的双臂环住雪村的小腿,就好像一个即将失去最珍贵的宝物的孩子般,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闪烁着紧张、局促与愤怒的幽光,我竟一时无法将他和幻像那个浑身浴血的阿修罗联系在一起。我未曾想到他原本是这样的,由此可以知道人鱼并不像那个老妇与真一所描述的那样,天生就是残暴的恶煞,而是真一这些法西斯分子残忍的行径将人鱼们活生生逼成了复仇的魔鬼。
雪村的肩膀微微抖了抖,他僵硬的回过身去,漂亮的黑色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却像是不敢与阿修罗对视似的,将目光径直投向了我。他咬着下唇,牙齿仿佛刀刃似的切割在嘴唇上,颤抖的扬高了声音:“德萨罗先生,请你们快些离开这座岛吧,也带阿修罗一起走。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我必须得回去承担责任。”
我愣了一愣,哑口无言的张着嘴。该死的,我有什么办法说服雪村跟我们一起离开呢?听说日本人的偏执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雪村是生在军国主义时期的背负着“使命”重压的家族里,还有一个真一这样的父亲,见鬼,我不知道他从小被灌输了多少那些我无法理解的思想。我的父亲虽然喜欢使用武力,但绝不像真一这样残忍得毫无人性,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
阿修罗用力攥住雪村的和服下摆,竭力仰起身体从草坡上立起来,鱼尾卷住他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雪村趔趄了一下,面色苍白的看着他,似乎在跟阿修罗说些什么,但我一句也听不清。我只能看见夜色里阿修罗目光灼灼,视线仿佛能将雪村在眼里焚烧成灰。而下一刻,令我料想不到的是,阿修罗突然伸出了蹼爪攥住了真一的后颈,将他拖到一边,威胁意味的转头冲雪村嘶鸣起来:“跟…我…离开……”
“阿修罗!”雪村惊呼道慌忙挡住了阿修罗的手腕,却被他猛地扯进怀里,朝悬崖处拖拽上来,任凭雪村怎样挣扎也不放手。可这时,我惊异的发现倒在旁边的真一竟然醒了过来,当看到雪村与阿修罗后,他的反应异常迅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提醒雪村,就看见真一朝他们揉身扑了过去。我大吼道:“小心!”
“父亲!”雪村望着他惊叫了一声,同时真一的手里寒光一闪,将什么东西狠狠扎在了阿修罗的尾巴上。阿修罗爆发出一声惨叫,鱼尾狠狠甩向真一,却被他利用在陆地上的优势躲开,反手将锐器从他的鱼尾上抽出来,便向阿修罗的头颅袭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瞠目结舌,那一刻我甚至以为阿修罗死定了,但雪村及时的抓住了真一的胳膊,竟用身体为阿修罗生生挡下了他的袭刺。我清晰的看见那锐器从他的背后穿透出来,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从他的和服上绽了开来。刹那间,阿修罗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真一愕然地看着他亲手酿成的悲剧,趔趄着后退,被阿修罗向他重重袭来的鱼尾猝不及防的扫下了山坡。
我僵硬的望着这急转直下的局势,整个人仿佛当场凝固住,眼睁睁的看着雪村栽倒下去,阿修罗挣扎着将雪村抱进怀里,托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他竭力向悬崖上攀来。受伤的鱼尾令阿修罗的每一寸挪动都异常艰难,他抬起头朝我们哀鸣着,那声音听上去就如同我曾在雪村死去时听到那样悲凄不甘,令我的心脏缩水般的紧缩起来。我不曾料到阿修罗与雪村之间的悲剧不可挽回,他们明明离彼此那么近。
我感到难受极了,下意识地向下挪动身体,想要帮帮阿修罗,却被阿伽雷斯抓住了胳膊。他盯着阿修罗皱起了眉,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却在我耳边警告道:“离他们远点,否则你会遭到袭击。”
话音刚落,我便感到阿伽雷斯环抱我的手臂骤然收紧了,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身躯下,然后朝上猛地一跃,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整个人便被袭遍全身的失重感灌满,霎时间猎猎风声擦过皮肤,几乎要将躯壳与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撕扯开。
我甚至感到我的灵魂跟不上我与阿伽雷斯下坠的速度。时间仿佛在半空中停滞,被无限制的拉长,又被疾风绞碎。天旋地转之中我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除了阿伽雷斯牢牢拥紧我的力度。我感到我们就像一根箭矢那样刺破时空、刺破死亡、刺破黑暗,冲入那个属于我们的辽阔的世界。
最终,随着震耳欲聋的一阵破水之声,冰凉却舒适的海水包裹全身,下坠的速度顷刻间缓慢下来。海水涌动的声音积压着耳膜,我眨了眨眼睛,视线被释放到朦胧而昏暗的水下环境之中游离,我的后颈被宽阔的蹼爪捧住,目光才对上眼前狭长的双眼。斑驳交织的月光与火光环绕着我的阿伽雷斯,他银灰色的头发就仿佛在海水里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我发誓他此刻看上去就好像一位来自冥界的神子。
可他并不是要带我前往冥界,而是前往我与他归属的宿地,即使真的要前往冥界,啊哈,我大概也做好了飞蛾扑火那样坚决的心理准备。
我这样想着,伸手环住我认定的爱人的脖子。双腿随之被阿伽雷斯的鱼尾温柔而用力的卷绕住,好像要一分一寸把我揉进他的血肉里。我抚到阿伽雷斯的脸庞上,而他抵着我的鼻梁,深深吻住了我的嘴唇。那瞬间我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为我与阿伽雷斯终于到来的重逢。
“扑通――”
头顶突然响起的落水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去,看见上方不远处的海水之中,支离破碎的月光勾勒出一对紧紧纠缠的影子,我无从分辨雪村是否还活着,只能看见阿修罗紧紧的拥着他,摆动鱼尾穿梭过那些燃烧的废墟,游入海水深处,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
“雪村能活下来吗,阿伽雷斯?人鱼的母巢能够治愈……还没有来得及变成人鱼的人类吗?”
我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心脏仿佛一颗沉入海底的石子。我看向阿伽雷斯,他同样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却没有回答我,而是搂紧我的腰,带着我朝海面上快速游去,游到悬崖之下嶙峋的礁石群里。
阿伽雷斯将我托抱到一块平坦的礁石上,自己也爬了上来,搂着我躺下来。他剧烈的喘息着,胸膛好像遭受地震的大地那样起伏着,潮湿粗重的呼吸阵阵呼在我的脸颊上。我知道经过一番折腾,我无所不能的首领大人也精疲力尽了,当然,我比他的体力消耗得更加彻底,连用力呼吸的力气也没有。
蜷缩他的怀抱里,我失神的望着那遥远的海平面上的日出的景象。黎明正缓慢的从海与天的交界处挣破黑夜,耀眼的光辉逐渐自深蓝的幕布之后透出,驱散了整片海域之上弥漫的灰色雾气。四周正明亮起来,除了我们的身处的这被悬崖的巨大阴影所遮蔽的礁石群。这让我感到异常安全,该死的,我发现与阿伽雷斯在一起以后,我开始渐渐的迷恋黑夜,就如同迷恋上他像沼泽一样的深情。
我闭上双眼,嘴唇覆上阿伽雷斯的心脏处,近乎一个虔诚的教徒似的轻轻吻他那浸染着海水味道的胸膛,更忍不住伸出舌尖触碰,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才能在我睡着前确认他是真的存在于我的身边,他真的穿过了一个时空,与过去的他自己融合,重新成为我的“生鱼片”。也许是亲眼目睹阿修罗与雪村走向难以预知的结局,我的心中充满了慌恐。坠入海底后的激动心情只持续了短短几秒,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见鬼,我总觉得这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一切都只是我的假想。
“德萨罗?你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腔震动传入我的耳膜。湿淋淋的蹼爪放在我的后脑勺上,指头轻轻梳理着我乱糟糟的湿头发,将盖住我眼睛的刘海扒拉开,他眼睑低垂的瞧着我,眼神该死的温柔又诱惑,让我差点儿就把我的疑问抛在了脑后。我低头贴近他的鼻梁,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问道,“雪村能够在亚特兰蒂斯活下来吗?”
阿伽雷斯沉默了一会,“我无法确定。幼种的母巢可以修复所有幼种,但并没有任何人类进入过母巢。”
“但愿他们好运吧,老天。”我沉沉的叹了口气,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睡意很快潮涌般的袭来,我几乎就要睡了过去,可海风一吹,我这才感觉到残余布料湿黏在身上有多么难受。
我艰难地从阿伽雷斯身上撑起来,将身上破抹布似的衣服褪掉,然后光溜溜的趴回他的身上。这样肌肤相贴的感觉似乎让他感到十分惬意。他半合着眼皮,似乎就快要睡着了,蹼爪放在我的脊背轻轻摩擦着,就仿佛在爱抚一只幼兽,鱼尾仍以令人舒适的幅度拍打着我的小腿,尾鳍激起的浪花不时溅在我的背上腿上,就好像点点火星,让我不由得想起在礁石上与更年轻的阿伽雷斯共度的疯狂夜晚。
我引诱了年轻的他自己,他拥有那段记忆,可某种程度上说他并没亲身经历。噢,真想知道他想起那天晚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迷迷糊糊之间,我有点幸灾乐祸的猜想着,用手指若有似无的描摹阿伽雷斯的脸部轮廓,却被他的蹼爪捉住了手腕,凑下来重重地舔了一口我的耳垂,“德萨罗,当你在思考有关我的问题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更哑,“我很满意你的主动,所以等你的发情期再次到来的时候,再让我尽情的体验一回吧……”
“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我恼羞成怒的骂道,耳根轰地一热。我揪住他的耳朵,却被阿伽雷斯含咬着我的下巴,喉头里滚动着欠揍的闷笑声,蹼爪胡乱轻揉着我的头发。我低下头放肆的咬着他的耳垂,闹得一点力气也不剩了,他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诱哄似的喃喃:“睡吧…德萨罗,在我们离开这个时空,关闭通道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
“什么?”
“一个意外的入侵者,我没有料到他的生命力那么顽强。”阿伽雷斯眯起眼睛,“他从我们原本的时空来,就有可能会破坏掉这个时空发展的轨道。”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你说…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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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8
chapter 98
“是的。我在回去找你的时候,看见那个人类跟着军队进入了实验室。他知道一些关于他不该知道的秘密。假如他泄露了那些秘密……可能会影响我们整个族群的命运。”
“什么秘密?”我的大脑沉重起来,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回问道。
“有关yoi能够将人类转化成人鱼的事实。实验室里还剩下一些幼种,我必须今夜带他们脱离这座岛。”
“还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