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小说 > 神弃 > 第63章
    他张开双臂向远方伸出手,世界在摇摇欲坠,却好像有无数双手一齐发力似的要将他深深地向下拽去,他奋力挣扎,就像要逃出一汪沼泽地一样剧烈反抗着,忽然,他抬起头望向头顶,见那里远远的好像有一个人的背影似的。
    他分毫注意力也分散不得,稍有不慎就要沉沦坠落在这片数据的死海之中,余光却瞥见那个人影施施然转过了身,直直地面对着他,就好像透过了重重数据流死死地盯着他一样。弥赛亚感受到一种超乎寻常的巨大压迫感,他一直眼睛的视觉系统已经被干扰到失灵,只剩下一只眼睛堪堪有点微弱的视力。
    透过无数串移动跳跃的数码串,他影影约约辨析着远处人影的模样,那人极其眼熟,有一头长长的黑色长发,无关在模糊的视力之下看不大清,身形挺拔清瘦。
    弥赛亚微微眯起双眼,脊背发僵,一种忽然涌上心头的熟悉感几乎比他现在的处境更令他害怕,因为他认出了那个身影
    ——是观灵。
    灭顶般的窒息感逐渐淹没了他,他的耳边一阵寂静,眼睛却还着了魔一般地望着那个方向。
    是观灵?还是方舟?还是什么其他人?究竟是谁?
    那个人影悠然自得地望着渐渐失去知觉的他,伸出一只手向弥赛亚摆了摆,他双唇微张,一种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宛若无机质一样的声音在弥赛亚的耳边响起:“你以为你能找到什么呢?低阶仿生人?”
    “凡与方舟敌对者必死无疑。”
    一瞬间,弥赛亚就好像被抛进了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意识好像被凝固了一样,他仍然困惑不解地望向那个方向。他有太多的疑问了,谁抛弃了方舟?方舟又杀死了谁?创神计划是什么?数据离子化的操作者究竟是谁?为什么方舟和观灵……一模一样?
    种种疑问在他的脑中疯狂地生长着,宛如春日里肆意抽枝生长的藤蔓,他的意识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着,就好像堕入深海濒死的人一样,他已然是强弩之末。
    与此同时。
    “我有他的信号了!!!”刘佳怡激动地大叫道:“他已经在目标数据流里了!”
    希伯莱闻言几乎是一下子蹦到了电脑面前,观灵眼睛眨都不眨,脱口而出道:“现在定位,然后把他从里面拉出来!”
    “我在尝试!”刘佳怡大叫一声,十根手指头在键盘上敲打地飞快,然而她的脸色却很难看,喃喃道:“我……”
    “什么?”希伯莱问。
    “我没办法。”
    “你说什么?”观灵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的一干二净,他攥成拳头的手垂在身侧欲举不举,整个人僵立在显示屏前,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冲击了他。
    他已经活了很久,在他所存在过的时光里,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弥赛亚只是忘记他,但是只要知道弥赛亚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即使会忘记自己,观灵也能够坦然地接受。
    一想到弥赛亚可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他的意识永远存在在一段备份数据里,就像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里一样,观灵就感觉好像窒息了一般无法呼吸过来。
    刘佳怡吓得手都发抖,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她向来是无往不利的,怎么会偏偏这时候栽跟头了呢?她声音发颤:“我不知道……他的意识正在被攻击,有,有入侵程序!”
    “老天爷!”希伯莱大叫一声:“姐姐!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入侵程序吗!”
    刘佳怡急得脑袋都乱作了一团,焦急道:“我不知道啊!我把备份数据插进主机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数据,怎么会有入侵数据呢!”
    观灵失声道:“备份数据里是没有的,入侵数据是在……是在他进行数据深潜之后才潜入的。”
    刘佳怡难以置信地望着显示屏,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能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我之前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她忍不住偏头望向观灵,看见他的脸色几乎难看得骇人,连她都忍不住瑟缩一下。
    “因为你没有遇见过方舟。”观灵轻轻说:“它一直在埋伏我们。”
    “它毁掉了视频的后半段,算到我们一定会到教堂,算到我们会检查神父的脑芯片数据,甚至算到了我们会数据深潜——它一直在埋伏我们。”
    刘佳怡一阵毛骨悚然,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她知道如果停下了,弥赛亚就一定会被困在里面。她在光明城做黑客生意的那段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朋友在进行数据深潜的时候脑死亡过五次。“妈的,还不如直接就死了。”那人这样评价,“我感觉还活着,但是又好像已经死了,到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除了数字还是数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我也没有能力思考,好像要永远孤独。”刘佳怡咬咬牙,凭她的本事,无非就是把弥赛亚从入侵数据里拉出来,连狗屁的国安网都没能把她怎么样,她今天也不会栽在这上面。
    她几乎要把下嘴唇咬出血来,忽然眼睛一亮,叫道:“有三秒数据缓冲!站到弥赛亚的身后,我数三秒钟,就把他数据接口的接线拔下来——就三秒钟,一定要快!”
    观灵闻言一个箭步窜到弥赛亚的身边,他还躺在数据板上,一根长长的数据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接入他颈后的数据接口里,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平躺在上面,观灵心头掠过一种惊惧与忧伤的感情,但是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好像永远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