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力心里头的恼怒不比大儿子少, 在他看来自己这样的分配完全是有理有据,不需要大房养老, 当然就不能把田产的大头拿给大房。
至于公中的那些银子, 小孙子确实是有需要啊, 三年才有一次乡试,错过了这一次,那就要再等三年,这怎么能行。
林大力不乐意,试图拿做公公的权威来威胁老大媳妇, 但比起李氏, 他这嘴皮子功夫根本就不怎么样, 再加上说破大天去, 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盖这家产并不是平均分配的。
大儿子压根就使不上劲儿, 大孙子又是明显站在老大媳妇那一头的, 至于二房连个屁都没放。
争论了好几个来回之后,李氏到底是从公公婆婆那里夺过来10亩田地,60亩田地里分了一半儿, 算算那些银子, 其实还是吃亏的。
不过李氏也知道,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公的底线, 再者,不要那96两银子,负责给老两口养老的就是二房,李氏心里头还是挺乐意的。
一大家子在一块过了这么多年, 她对婆婆倒没多少意见,但是对公公却是积怨不浅,若是往后还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能短寿20年。
修改完文书之后,三方全都干脆利落的签字画押,文书一式三份,三边各拿一份,不过二房这边,文书并不是交给当家人林石来拿着的,而是被李氏一把抢过去交给了儿子。
她信不过当家人,自己拿着也怕被枕边人偷了去,若是搁在以往的话,这事儿上她也信不过自己儿子,老爷子笼络人心的手段太高了。
但是这一段时间,儿子明显是向着她的,要不是儿子,这家今天根本就分不了,肯定又是以当家的打她一顿告终,这窝囊气受了这么多年了,今儿算是受到头了。
林泽看都没看他爹一眼,就直接把分家的文书接过来放进袖子里,反正他有空间在,这东西放进空间里头,肯定没人能够偷的去。
天色早就已经暗下来了,分完家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屋。
林大力特意把小孙子留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应该是跟乡试有关系,这三年林大力对小孙子的乡试都快着魔了,就盼着小孙子能够光宗耀祖呢。
林泽不太放心他娘跟着他爹住在一个屋里,毕竟家暴这种事情可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在原身过往的记忆里,他爹平时并没有家暴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忠厚老实淳朴的人,但是每次她娘只要一提分家这个事儿,每次都会动手打人。
“娘,今天你去我们屋里睡吧,枫儿今天总是念叨你,我去跟爹一个屋。”林泽边说着,边冲儿子使眼色。
父子俩一个教书,一个学习,大半个月已经培养出来了默契,这会儿林枫就相当机灵的领会到了自家爹爹的意思,快步走上前抓住奶奶的手。
“奶奶陪着枫儿吧。”
有儿子和孙子给她撑腰,李氏的腰杆子别提有多硬了,当家的又怎么样,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向着她,以后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林石太阳穴都疼了,脸色堪比现在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狠狠的瞪了那娘俩一眼。
他又不是爱打人的那种人,家既然已经分了,那他就算是打媳妇又有什么用,他就是想好好的跟媳妇讲讲道理,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就算是分了家,那也得好好孝顺父母。
儿子要跟他在一块儿住也好,比起媳妇,他更应该跟儿子讲讲道理,这孩子现在太不像话了,在地里晕倒了一回,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是跟李氏一条心了。
林泽还对自己今天晚上的待遇浑然不知,不过却是一点儿都不带怯儿的,不管是嘴皮子功夫,还是武力值,都明显是他更占优势,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当娘的和当媳妇的对此也相当放心,这人只要一开了窍,那就不一样了,瞧瞧今天晚上那气势,硬是辖制的老爷子都说不出话来,对上当家的/公公那肯定是不在话下。
事实也确如这二人想的一般。
林泽对上他爹,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甚至都不用说话,往那儿一坐浑身的气势,就跟以前不太一样。
林石就纳闷儿了,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不成还真是读过书的原因,儿子当年也在学堂读了三年的书,虽说比不过侄子,但是在学堂里的名次也能排到中上。
要不是家里头实在没这个条件同时供两个学生上学,自家儿子就算是当不了秀才公,或许考个童生也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他爹说的有道理,与其让两个孩子都只能读书读到半路,还不如专心供有天分的那个孩子上学呢,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这个大家庭里头只要有一个人能出息,其他人的日子也就跟着好过了。
儿子以前也是赞同这个想法的,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这日子过得多红火,哪里像现在,闹得一家人分了家,爹娘心里不舒服,他这心里头也不痛快。
“既然都已经分家了,那就好好过,别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都是一家人,等咱们家攒够了银子,你想去送枫儿上学堂,谁也不会说什么。”
不就是孩子上学堂这点事儿吗,才四岁大的孩子,晚两年去上学堂又能怎么样,他侄子当年也是7岁才去了学堂。
读书这事儿不是说越早进学堂就越好,关键还是得看天分。
一两银子都没分到,至于分到的粮食就只能让一家人撑到秋后,卖了粮食,人就得饿肚子,他又不能平白无故把银子变出来。
“家里没银钱,这半年还是我自己教枫儿读书,等什么时候有了银钱,什么时候再把孩子送到学堂去。”
正好趁这个功夫,他也能多读读书,否则的话,拿什么名头去参加科举。
一想到那96两银子的事儿,林石虽然没觉得他爹做的不对,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人一心虚了,这气就短,说话相当没底气。
“反正家里人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虽说是分了家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这一家之主。
但一来,家里人确实都不听他的,不管是媳妇还是儿子和儿媳妇,这就连最小的孙子那也都是听儿子的。
二来,当家作主这事儿他还真没干过,不知道怎么安排,也不是这块料,还不如趁早把这一家之主的位子让给儿子呢,也省得操这一份心。
林泽这辈子顺竿爬的本事还是蛮厉害的,“爹,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咱们家的事我来拿主意,你以后可别出尔反尔,这既然分了家了,那重心就应该放到咱们这个小家上,别去掺和别人家的事儿,也别想着沾人家的光,就像跟爹你之前说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咱们这个小家的心得聚在一块儿才行。”
至于这心往哪一处想,劲儿往哪一处使,就是他这个一家之主说了算了。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林石很是痛快的就应下了,现在他们大房伤了老爷子的心,闹腾着把家分了,等过两个月侄子中举的消息传过来,他们家要是再都围上去沾光,那可就太不地道了,不能那么办。
儿子这方面想的还是挺明白的,林石这段时间或许一直都挺压抑的,,这会儿总算是轻松了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分了家以后,可不能再闹腾了。
人嘛,总得往前看。
往前看的不只是林石,还有李氏,这会儿抱着孙子,跟儿媳妇说着话,就已经开始考虑搬出去的事儿了。
眼不见心不烦,哪怕分家已经分利索了,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瞧了也让人觉得心里不痛快,还是早点搬出去的好。
要是公公那边能把公中的银子平分,那他们家现在立马就能另起一处房子,但是现在的话,最起码也要两三年才能攒够银子。
李氏还真有些等不及了,想要多攒银子,无疑就只有两个办法开源和节流,后者不好弄,儿子前段时间还病了一场,哪怕每天一只鸡吃着,也不一定就把身体完全养回来了,所以不能省吃省喝。
省穿就更是不能够了,她们大房这边原本就分不到什么布料,好几年才能有一身新衣服,小孩穿的也都是用大人衣服改出来的,所以在衣服上原本就没有什么花费。
能想到法子就只有开源了,她多养几只鸡,儿媳妇多干点针线活,还有当家的,做完自家地里的农活,就出去干零活,也省的整天惦记些有的没的。
儿子身体不好,还是别出去找零活干了,自家的地收拾好就成,有时间多教枫儿识几个字,也算是把上学堂的钱给省下来了。
“从明天起,我来照顾枫儿,家里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活你都不用管,专心做针线活就成,咱们早一点攒够银子,就能早一点搬出去。”李氏跟儿媳妇道。
黄氏倒是能够理解婆婆的想法,她也想早一点搬出去,不管二房的小叔子这次能不能中举,眼瞅着人家那边还有几个月就要生孩子了,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夫君跟小叔子的待遇不能比,日后两边的孩子待遇相差恐怕会更大,她可不想让孩子整天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
还是早一点搬出去的好。
“我明天就让当家的陪我去绣庄里看看,多接点活。”黄氏甚是乖巧的道,比起老爷子、老太太,还有二房和公公,还是更喜欢跟婆婆相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人防不胜防的。
如果能早一点搬出去,也就遇不到那么多糟心事儿了。
“也别太累了,悠着来,顾着自个儿的身体,别跟泽子似的,硬生生的晕倒在地里头,那是干嘛,不值当的。”
李氏不是那种一味压榨儿媳妇的恶婆婆,把人累病了,还不得是花银子请大夫吃药。
与大房这边的轻松相比,老爷子跟老太太的上房氛围可就沉重多了。
林大力性格向来强势,要不然他一个外来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村子里扎下根,而且过得还比大多数人都好。
俩儿子打小就听话,从来就没有忤逆过他,哪怕结婚生子都有了孙子也是一样。
至于他那两个孙子,一个孝顺老实可靠,一个会读书,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羡慕他的,这猛不丁的就分家了,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他笑话呢。
要么说儿女都是债呢,他这一辈子都没让人家看过笑话,老了老了,到了要享儿孙福的时候,偏偏就分家了。
孙氏一开始瞧着老头子的脸色,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更别提是开口宽慰几句,战战兢兢的窝在一旁,时间一长,也就睡着了。
林大力正是烦心的时候,越想这事儿就越觉得难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窗外的蛐蛐声都觉得刺耳,恨不得把这些小东西全都扔河里头去。
在听见老婆子的呼噜声之后,烦闷值到达最顶峰,直接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又把老婆子也叫起来。
“走,去地里头瞧瞧,看看有没有偷粮食的人。”
偷个屁粮食,都还没熟呢,小米还是青的,棒子也都嫩到能掐出水来,这时候人家偷粮食干嘛,小偷又不傻,把半生不熟的粮食弄回家,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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