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抱着一卷书,眼神却是落在某人身上:“你将太后引来, 赢了她那么多钱却什么都不说,是何意?”
    秦玉逢一脸正色:“所谓由棋路观人心,打牌也是同样的道理。”
    淑妃:“那你看出什么了?”
    “太后是个好人。”
    另外两人:“……”说的什么废话。
    “但是她很在意圣上, 为了圣上可以不当这个好人。”
    秦玉逢对这个还是很熟悉的。
    因为她哥就是那种为了妹妹可以打破底线的类型。
    更别说她舅那个老狐狸了。
    要不了多久,太后就会为了皇帝做一回恶人。
    而她, 现在要做的是展示自己的有恃无恐与泼天的富贵。
    贤妃领会了她的意思, 眉眼舒展:“我知道怎么做了。”
    淑妃对这样的话题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兴趣, 她摸着肚子, 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就要到年关了, 你不打算出去?”
    “不了, 刚好躲个清闲。”
    秦玉逢摇头, 然后故作可怜地拽了拽贤妃的袖子:“难道说贤妃娘娘会因为臣妾被禁足宫中,就克扣臣妾的俸禄和年赏吗?”
    贤妃娘娘掀掀眼皮:“说得像是你缺那几匹布, 几块金子一样。”
    秦玉逢被禁足也快一个月了。
    纤云宫里跟之前比,甚至更为奢华。
    为了达成视觉上的温暖, 各处摆放了金器, 铺上昂贵的皮毛, 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不仅如此,光是为了取暖烧地龙用的银炭都远超贵妃的月例。
    主打的就是一个富贵。
    太后来时, 都惊了半晌。
    秦玉逢依然一派可怜:“我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呀。”
    贤妃被她闹得没办法,叹了口说:“缺不了你的,内务府冬天用赤狐的皮制了一条毛毯,恰好能将你这暖阁铺满,明日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按理说,狐皮一般不会这样浪费。
    但今年赤狐泛滥,还为了过冬袭击村庄牲畜,官府派人去剿杀,皮子由内务府收购,也算是弥补村民损失。
    宫里的主子就那么点儿,这会儿又闹着立后,内务府的人就制了这么一件堪称奢靡的毛毯,意图讨好暂管后宫的贤妃。
    贤妃对这些东西可有可无。
    不如送给某人,让她更好地扮演“奢侈铺张”的形象。
    那厢,皇帝一边被众大臣就皇后的问题烦的头痛,一边陆续受到“华妃邀xx妃嫔入宫玩耍”的消息,不由气得牙痒痒。
    “她哪里有一点被禁足的样子!”皇帝猛一拍桌子。
    赵海德下了一跳,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那奴才去传旨,不许人探望华妃?”
    皇帝想起夹杂在催立皇后折子里的,几封参奏华妃不思反省,挥霍无度的折子,点了点头:“让她好好反省。”
    别老是给他添乱。
    现在他都要觉得这个年过不下去了!
    他将自己写好但完全没可能发出去的封后圣旨收进匣子里锁好,对着满案的折子深深叹气。
    皇帝旨意到纤云宫的时候。
    秦玉逢正在跟瑾修仪一起看瑾修仪的猫后空翻。
    那是一只纯白的狮子猫,看起来慵懒娇气,圆圆滚滚,实际上厚实的毛底下全是腱子肉。
    爪子勾着柱子上的雕花一下子就窜上去了。
    然后在瑾修仪的呼唤松手后翻,一个漂亮的空旋转就帅气地落到地上。
    秦玉逢用力鼓掌:“厉害!”
    “娘娘之前提过这件事,臣妾觉得有趣,便命人带琼玉训练,没想到它真的能学会。”
    赵海德看见曾经很看不惯华妃的瑾修仪与其相谈甚欢的模样,有些震惊。
    又有些恍惚。
    恍惚中觉得华妃喊不同的嫔妃来玩的行为,就像是皇帝在翻牌子。
    瑾修仪从荷包里掏出小鱼干来喂猫,余光瞥见赵海德,立刻站直了身子,有些慌乱地说:“赵总管怎么来了?”
    赵海德的表情更加古怪,但什么都没说,公事公办地转达了皇帝的意思。
    瑾修仪没想到他是来禁止别人探望华妃的,心里暗叫一声糟糕:“那本宫这就走。”
    秦玉逢幽怨地看着她:“本宫就这么让瑾修仪避之不及吗?”
    知道是塑料姐妹情,但也不能这么塑料呀。
    瑾修仪的脸皮到底是没她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猫抱起来塞进秦玉逢怀里:“君命难为,这猫就送给华妃娘娘解闷好了。”
    然后带着人匆匆离开。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白了。”秦玉逢给狮子猫改了个好养活的名字,然后才跟赵海德搭话,“圣上就叫赵总管带了这一句话?没有说要把我打入冷宫什么的吗?”
    赵海德绷不住了,脸色一垮:“怎么会呢,娘娘您误会了呀!”
    然后透露了朝臣参奏她的事情。
    秦玉逢挑眉:“本宫这么明显的态度,他们都要在这个时候踩我一脚?”
    她说的是自己退出竞选皇后的事情。
    但就像立后不是皇帝说立就能立一样。
    不想当皇后也不是她说不想就不当的,许多持“暂缓立后”意见的朝臣,背地里都是希望皇帝立华妃为后。
    其他党派怎么会不忌惮呢?
    赵海德不好接她的话,打了个哈哈就跑了。
    在她走后,秦玉逢立在厅中,似笑非笑地说:“本宫的脾气还没有好到这份上。”
    第二日。
    秦党就一改先前明哲保身的态度,言辞恳切地就立后一事发表意见。
    大致意思是现在没几天就要到年关了,即使立后也没有时间来准备仪式。
    今年的祭祖可以让太后和皇帝一道去。
    解决掉这件事,立皇后就没那么急了,皇上可以再仔细考察各位嫔妃的人品德行,再行决定皇后的人选。
    当然了,现在宫中嫔妃还是太少,可从各家中寻贤良淑女入宫一同挑选。
    这个建议平等地打压了“立贤妃”派和“立淑妃”派。
    并且拉拢了“从宫外迎皇后”派。
    刚提出来不久,就得到了朝臣的一致同意。
    其中甚至包括墨成。
    皇帝没什么话好说的,总不能说自己打算跟华妃过一辈子,别再给他塞女人。
    那样他是真过不去这个年。
    这件事便就此敲定,搬上日程,争取过完年就让新人入宫。
    大家高高兴兴地回去在自家和亲戚家里找合适的淑女,只有皇帝一个人在不高兴。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皇帝折子都批不下去了,没忍住问赵海德:“华妃怎么想的?竟还想让别的女人入宫。”
    赵海德心想:这美人入了宫,是伺候您还是伺候华妃,不好说。
    嘴上却很有求生欲地说:“华妃娘娘正在禁足中,出宫令牌也被收了,怎么会联系秦氏,让他们说这种话呢?”
    实际上以秦家的势力,别说这种跟玩一样的禁足,那就是派军队把纤云宫围起来,华妃都能跟家里传信。
    但皇帝想来擅长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点了点头说:“以她的脾气,也确实不会做这种事情。”
    华妃做不出来,那肯定就是秦家的问题。
    “之前考核官员的时候,秦氏的态度就很不积极,还试图让朕收回成命。”皇帝翻起旧账来,“他们在朝堂上就没帮华妃说过几句好话!”
    “玉逢是秦氏的世子与唐国公主的女儿,他们怎么就不护一下呢?”
    赵海德又想:怎么没护着,只是不明显罢了。
    介于皇帝此刻义愤填膺的模样,内廷总管识相地选择沉默。
    皇帝替秦玉逢难过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不准别人探望她的事情,不由愧疚,唤人去库房和内务府翻东西送去纤云宫。
    秦玉逢看着面前的几箱用以解闷的机巧玩意儿,陷入沉思。
    皇帝这是想干什么?支持她玩物丧志吗?
    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他了?
    作为一款不懂恋爱脑的木头,秦玉逢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借着这件事顺势演着嚣张宠妃的模样。
    太后向来节俭低调,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派。
    当皇帝开口说想让她出面放华妃出来过年的时候,她一口拒绝,还严词劝说皇帝,希望他能管管华妃。
    皇帝的沉默令她明白了某些事情。
    心中忧虑更甚。
    太后:“当初她进宫的时候,你将她视作洪水猛兽,怎么这会儿就把她当眼珠子看了?”
    “玉逢是很好的人。”